这时候,红裙姑娘仿佛跳舞一般正跳得起劲。
忽见有陌生人走近,她陡然间显出羞怯而紧张的神情,正欲准备用一个侧后翻飞的高难度动作,以一种优雅而潇洒的姿势,顺利结束这次踢毽子活动。不料,可能因为受到外界干扰而分心走神的缘故,姑娘匆忙间做出的姿势,虽然优雅而自如,但因为用力过猛,乳白色的高跟鞋向身后翻飞而去,在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之后,“叭唧”一声,当即掉落在姑娘身后正看得发呆入神的华文强头上。
“哎呀!”华文强即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然而,受惊吓的成分,明显大于空中坠物跌落而受到砸击的疼痛程度。
“妈呀!”与此同时,红裙姑娘也是一声娇唤。因自己的高跟鞋不慎踢飞的尴尬,和无意中砸中陌生人的惊惧,一瞬间令姑娘音容失色,花枝乱颤,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噢!”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更令华文强顿时脸色绯红起来,“我……没……没关系……”一时之间,仿佛是他自己丢丑失态了一般,万分尴尬而窘迫的华文强,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机械而笨拙地俯下身子,反应迟钝而近乎木讷地捡起那只砸中自己脑袋的白色高跟鞋,双眼傻呵呵地盯着对方,双手直愣愣地捧着鞋子,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缓缓近身向前,非常虔诚地奉还给人家。但在心灵深处,又好像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此时此刻,略显呆板笨拙的华文强,心里真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施了魔法,顿时凝固了一般。这个滑稽生动而非同寻常的画面,就那样在短暂的时空中瞬间定格。
“我靠!……”直到数秒钟过后,另一个粗犷而富有磁性的男高音,立即打破了这种少有的沉默:“小芳,你没事吧?快看看,有没有伤着自己?”
眼前这个高大魁梧,外形俊朗,声音浑厚,留着精干的板寸,打着天蓝色领带,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帅气青年,从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忽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仿佛老鹰捉小鸡一般,迅速用手抓住了早已失去平衡,身子左摇右晃,差一点儿就栽倒在地,但总算勉强控制住平衡,金鸡独立一般站立的红裙姑娘。
“哦……我没事,我没事!”红裙姑娘表情尴尬,脸色煞红地说道,“不小心把鞋子踢掉了,还把人家……”
“我靠!你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帅气青年关切而嗔怪地说道,“你说你,好好地玩什么高难度动作,刚才的情形多吓人呀?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来可怎么办呢?!”
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站立在一起,在红黑制服统一搭配的映衬下,仿佛一对身处绵绵情爱之中的青年情侣一般。相比之下,身材矮小而相貌平平的华文强,明显表现出先天不足。
“我靠!这位小兄弟,”帅气青年一边紧紧地扶着红裙姑娘,一边没好气地向华文强吆喝道,“如果没啥事的话,把我同事的鞋子还给人家好吗?”
“哦……”华文强讪讪地表示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你的鞋子,还给你……”
仿佛一枕美梦被突然惊醒了一般,华文强把那只乳白色的高跟鞋双手捧向前,恭恭敬敬地还给了面前的红裙姑娘。
“不不不!”被称作小芳的红裙姑娘满怀歉意地接过鞋子穿上,随后微微欠身向华文强表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遇到如此彬彬有礼的年轻美女,华文强也变得更加客气有加,甚至显示出了些许难得一见的绅士风度,一边谦谦地表示歉意,一边情难自禁地牢牢盯着人家姑娘的眼神不放,“是我打扰了你,让你受到了惊吓,实在对不起!”
“我靠……看什么看!”身旁的帅气男青年,低吼着眼前这个有点不怀好意的矮个子青年道,“赶紧走吧,装什么斯文?没见过靓女吗?真是婊子立牌坊——假装正经。”
帅气男青年极力袒护着自己的同事,生拉硬拽着红裙姑娘向前走去。
“对不起啦……”红裙姑娘一边随身向前走着,一边娇羞地回头张望着,轻声地向身后的华文强再次表示着歉意。
就是这温润而婉约的一声,再次搅动了本就热浪翻涌的心湖,刹那间激起了因爱而生的翻江倒海般的狂风巨浪。就是这温柔而娇羞的回眸一笑,恰巧与华文强痴迷相送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了一起。四目交汇,触景生情,顿时让华文强犹如突然触电一般,浑身打了一个惊颤。继而变得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竟连自己最后怎么起身离开广场的也不知道啦。
原本想怪罪那个出言不逊的男青年的,受到此刻美妙心境的影响,短暂的念头竟然一扫而光。
本来要到市中心美食一条街吃饭的,居然鬼使神差地只身走进街边的一家书店,精心挑选了一本《中华经典民歌1000首》,表情兴奋,神情喜悦,嘴里哼唱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的歌曲,径直回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一整天来,华文强似乎变成了一个傻子一样,既没有吃饭,也没有出门,只是反反复复,痴迷忘我,一刻不停地哼唱着这首名叫《小芳》的同一首歌曲。
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这,也许就是一种爱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