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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天,是个多风的季节。

昨晚,一阵不大不小的春风,硬是把愁云密布的深港,吹得笑逐颜开。今天早上的深港,丽日晴空,风清气爽。一如那晨光下清澈见底的一片湖水,美得那样妩媚,美得那样纯粹,美得更是让人陶醉!

这天早上,当华文强忙着去手机配件厂车间,传送一份宣传资料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而神秘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华文强先生吗?”对方声音浑厚有力,显得十分礼貌。

“是啊!请问……请问您是哪位?”华文强满腹狐疑,但同样礼貌地作出回应。

“您好华先生,我是深港远达讯通(中国)公司人力资源部人事科的管仁国。”对方简明扼要,直切主题,“我非常荣幸地恭喜您,您已经顺利通过我们的面试和笔试,被本公司正式录用了。我现在正式通知您,请您务必于明天早上九点钟,到公司人力资源部人事科报到……”

这名自称是管仁国的男士,郑重其事地向华文强转达了已被深港远达讯通公司正式录用的消息。

“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面对这一突然从天而降的重大喜讯,华文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顿时兴奋不已,心情激动地仿佛心都要跳出胸膛来啦。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由于事发突然,华文强又有点将信将疑,生怕这是有人向自己开一个类似愚人节似的玩笑。于是,他再次恳切地向对方求证了这一消息的准确性。

“华先生,恭喜您成为我们公司新的一员!关于具体事宜,请明天到公司面谈。”对方回答地非常巧妙,既确认了这一消息的准确性,同时又礼节性地表达了恭喜之意,真是一个待人礼貌而处事周全的人啊。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华文强连声说着类似感谢的话,仿佛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以表达此时此刻无限感激的心情。你看他万分激动的情绪,瞬间难以自制,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再看他极度兴奋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仿佛突然中了巨额大奖一样。

挂了电话,华文强兴奋异常,简直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以至于,他忽而用攥紧的拳头猛击墙面,像一头吃饱了撑得发慌的野兽。忽而在房间里兴奋地欢呼雀跃,像一个快乐的疯子,喜悦之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一会儿,在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华文强赶紧拨打电话,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华文军,想和自己的亲哥哥一起分享这个令人开心的时刻:

“哥!在忙什么呢?猜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在打电话的同时,华文强分明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强子,这大早上的,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呀?”华文军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趁机打趣道,“说吧,是涨工资了?或者升职了?还是交上女朋友啦?……”

“错啦错啦!这些都不是……再猜猜,再好好猜猜!”依然沉浸在喜悦当中的华文强,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狂热和激动,想把这一惊天的喜讯,保持地再长久一些。

“我靠!这大清早的,好好地不上班,发什么神经啊?”一向心直口快的华文军,还以为是弟弟在搞恶作剧,多少有点不快的神情。“我这里还忙着呢,有什么好事你就快说,不然我要挂电话啦!”

“哥……嘿嘿嘿……”华文强忍不住内心的狂喜,故作神秘地说道,“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绝对想不到!”

一见哥哥不以为然,华文强又趁机卖了个关子。

“我靠……臭小子!”华文军终于忍无可忍,禁不住发怒道,“别再绕弯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听弟弟说话不着边际,手头还有事正要忙的华文军,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哥,看把你急得呀!难道对你兄弟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吗?”眼见没吊到哥哥的胃口,却激发了哥哥的火气,华文强只好把这一好消息和盘托出,继而嗔怪而深沉地说道,“告诉你吧,我被你们公司正式录用啦!”

“我靠!!!”当听到弟弟说被自己所在的深港远达公司录用的消息后,华文军像突然被蜜蜂螫了一下,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我被你们公司正——式——录——用——啦!”近乎狂欢极喜的华文强,终于郑重其事地发出宣言,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欢呼着这个连自己都半信半疑的好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那天明明是因为弟弟迟到,面试被宣布取消,也没有进行正规的笔试,怎么会突然就说被公司正式录用了呢?不会是因为我在公司里没有帮上什么忙,弟弟为此来嘲笑我吧?本就胸怀愧疚的华文军,深感蹊跷,更加纳闷。

忙完手头的一份紧急公文后,华文军直接奔向公司人力资源部,当面向人事科管仁国科长一探究竟。

因为华文军所在的对外交流科,与人事科同属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下属科室,加上华文军来到公司已经三年多,不仅人事业务已经非常熟悉,而且与各科室的领导都已经混得很熟,因而对这个四十开外,秃头发亮,身材矮胖,老成憨厚中透着些精明果敢的管仁国管科长,来了个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我说管科,公司录用了华文强,这是真的吗?”

“哎哟哟,到底是亲兄弟,消息灵通呀!……”管仁国笑脸相迎,故作惊讶道,“确有此事。我前脚才刚刚正式通知了他本人,你后脚就赶到了我这里打探消息,还真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啊!”

管仁国不愧是个幽默而风趣的人,但在风趣中又不失职业化的稳重。

“我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华文军双目焦灼地紧盯着眼前的管仁国,双手有力地撑着台面,依然满脸严肃,疑虑重重。这种架势,仿佛一头要吃人的猎豹,又或是一个急欲掏心掏肺的恶魔!

“我说文军老弟,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觉得这种事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不是蒸(真)得,那还能是炒得呀?哈哈哈……”看着华文军大惑不解的样子,管仁国轻松而诙谐地笑了起来。

“我靠!那不是……那不是取消了面试和笔试吗?”华文军瞪大双眼,满脸诧异道,“……也没见公司按照惯例组织什么招聘讨论会,更没有听说领导开会层层选拔的事呀,怎么突然就说要录用了呢?”

就像行走夜路的人突然被蒙上了眼睛,大晴天忽然被一团乌云笼罩了一般,华文军心中的一团迷雾,急需有人帮忙解开。

“莫急,莫急!坐吧,兄弟,听我慢慢道来!”管仁国挥舞着右手,示意华文军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转动着一双狡黠的小眼睛,抖了抖眉毛,故作神秘地说道,“本来嘛——你知道的,这是人事工作纪律,不能随便告诉他人的。但公司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就看在咱们这么多年来关系不错的份儿上,又是你亲兄弟的事,我就私下给你一个人透露一些情况,你可得严格保密呀!”

管仁国一边缓缓地起身泡茶,一边十分认真地说着,显得既热情周到,又神秘莫测。看他略显臃肿的身材,加上粗短的双腿,从远处猛然一看,仿佛一个满地打滚的浑圆一体的肉球儿。

“我说老管,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华文军焦急中透着喜悦。“我靠!不就招一个人吗,有这么高深莫测嘛?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直接说来听听呗。”

“事情啊,是这样子的!”管仁国优雅地呷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坐下身子,像一位老道的说书先生一样,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考虑到半年来招聘和试用工作很不理想,再加上时下眼高手低、高分低能、高文凭低素质的现象比较普遍的情况,公司加大了对招聘人才综合素质和实践能力的考察力度……”

“我靠!别扯那么远行吗,直接说我弟弟的事吧!”早已无心喝茶兜圈子,华文军急于想揭开这个谜底。

“嘿嘿……着什么急呀。”管仁国干笑了两声,继续娓娓道来,“应该说,我们这次招聘是非常成功的!虽然我们取消了以往自我介绍、当众演讲、才艺展示和现场问答等一般性流程,但你弟弟华文强,能够抵御金钱诱惑,做到拾金不昧,时刻关心集体与他人安危,以及他在企业发展上的远见卓识,充分显示出了他诚实善良和乐于助人的高尚品格,展现出了良好的集体主义精神和强烈的责任担当……”

趁中间换气的机会,管仁国喝了一大口茶。看着华文军洗耳恭听而一丝不苟的神情,管仁国顾不上休息,继续侃侃而谈道: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弟弟出色的宣传创作能力,以及良好的外语交流水平,正是公司急需的优秀人才。所以呢,公司正式决定录用了华文强,试用期为三个月。”

像一位博学多才的评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演绎了一段精彩的评书选段。又像一个教书育人的幼儿园老师,兴致勃勃地给孩子们讲述一个动听的童话故事,真是有条不紊,娓娓道来。

“我靠,原来是这样啊!……”华文军似有所悟,继而又迷惑不解道,“我说老管,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考察他的?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他的?怎么会掌握得这么仔细,又这么全面呢?”

仿佛在听天书一样,华文军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好奇,禁不住接二连三地发问,似乎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味道。

“天机不可泄露哟!这可是工作纪律,暂时保密。”管仁国跷起了二郎腿,眨巴着小眼睛,摇头晃脑,故作神秘道。“文军啊,这可是大好事呀,这一次,可要让你弟弟准时来公司报到上班,再不能迟到哟!”

一看华文军问个没完没了,管仁国借口保密需要,及时岔开了话题。

“唔……好吧!”华文军似懂非懂,条件反射似地作出回应。“我靠,我这就打电话,让他立刻辞去手机配件厂那边的工作……我保证,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他来上班,准时向你报到!”

“不错啊,你们亲兄弟久别重逢,你弟弟又被公司正式录用,真是天意呀!”管仁国满脸堆笑,双手抱拳作揖表示着恭喜。

心结已解的华文军,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第一次向老师做保证一样,显得既兴奋又坚决。以至于不顾一切地猛然站起身来,迅疾端起茶杯,喝了个水花四溢,喝了个痛快淋漓,喝了个杯底儿朝天!

“恭喜呀,改天好好庆祝一下啊!”管仁国也很高兴,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他嘴里一边儿说着恭喜的话,一边随手给华文军添了一杯热茶。

“我靠,这还用说吗?改天少不了要好好喝两杯感谢你一下!”一旦消息核实,华文军欣喜万分,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呵呵呵……刚才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啦。”管仁国婉言相拒,颇显谦谦君子之风。

当华文强接到哥哥华文军的电话,进一步得知了被远达公司录用的真实内情后,再一次证实了这个重大消息的准确性,充分证明了自己的确不是白日做梦,而是一次难得的人生机遇。因而心生感叹,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从此,自己将成为一家全市大型中外合资公司的正式员工,即将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啦!

利用中午下班前的一点儿时间,华文强很快起草了一份辞职书,立即递交到手机配件厂的人事部门,并很快办理了工资结算手续。

趁中午下班吃饭的时机,华文强顺便向一起工作了两年多的配件车间的主任马三虎,以及手机配件厂的许多工友们,分别打了招呼,一一作了告别。

作为哥哥,华文军本来要专门请假来手机配件厂,帮助弟弟华文强收拾行李和搬运家当。结果,被华文强一口拒绝了。但是,由于有前车之鉴,当哥哥的还是放心不下。

刚刚吃过午饭,华文军还是早早开着那辆二手的丰田卡罗拉轿车赶过来了。由于东西不多,总共不过一个大编织袋,外加一个大纸箱和一个大背囊,兄弟俩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塞上了车,并很快来到新的目的地——市区广场附近花园二路的一处漂亮的公寓,住进了位于三楼华文军的家——这间临时租住的两居室结构的紧凑型公寓房。

尽管这里的房租贵得有些离谱,但它地处市中心,距离公司又近,而且工作生活都很方便,无愧于一处便捷实用的天然住所。虽然说是临时和哥哥合住,但这也足够让由偏远郊区转战市中心的华文强真切地感受到,随着目前工作岗位的变换,生活随之大大改善,仿佛已经开始享受到了一点点美好生活的优越感和难得的满足感。

初来乍到的华文强,一边轻快地整理着房间,一边心里乐滋滋地想象着,将来自己的事业总会越干越大,总有一天会住上电影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宽敞舒适的花园式大洋房。仿佛一个初次进城的农民,如同一个来到奢华宫殿前乞讨的乞丐,犹如一个首次步入梦寐以求的游乐场玩耍的少年,眼前尽是美好的憧憬,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遐思,……

新的工作,新的环境,新的生活。对于华文强而言,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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