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桂当然知道刘巴,刘巴几年前租了村子里的房,光靠着开个烧烤铺短短三四年间,就在村子里卖了两栋又自建了一栋房子。
程桂也不是没有仔细算过,就刘巴这烧烤摊子,村里也开了好十多家,没有一家利润跟得上刘巴的,也并不见得刘巴的生意特别好。
这奇了怪了。
他哪里知道,同样是三四桌客人,刘巴这里三四桌客人都是学校领导、多金公子,和其他摊子上的穷学生是不一样的。刘巴作为外地人,特别客气,好说话,不拘小利是他和其他十多家本地烧烤的巨大区别。
其实,是一种故意养得刘记烧烤滋滋润润给你们本地人看的心态,造就了刘巴的小富。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刘巴也曾经将自己的一些心得告诉其他同行老板,但其他老板就是不信,就算信了也做不到,怕其他同乡笑话自己太卑微。
久而久之,刘巴就像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自他在村子里慢慢建起了楼,买起了地,就没人敢再看不起他了。
听说刘巴和周易那小子略有点交情,程桂想让刘巴做个中间人,约周易谈谈自己儿子和村民的租约怎么解决的事情。
“怎么解决,当然是让村长儿子继续租啊。”毛博听到周易说情况,跳了起来。
“既然别人已经抛出橄榄枝,我们不接似乎有点拒人千里之外了。”周易说。“而且,我们接下来也只是按照原计划实施我的想法而已。”
毛博笑着问:“什么想法。真的租地方来放你的空箱子啊。”
“你那么好奇,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谈谈?”周易反问。
“好啊。去就去,好歹我也是个本地人,镇场子也可以的。”毛博来了劲头。
又是一个夜晚饭后时分,刘巴在滋溜溜的往烧烤上加油,香味传出老远,程桂坐立不安坐在位子上,他从来没有试过经历像最近那么多的和学生之间的生意纠纷,吴小熊已经让他明面上下不来台,周易似乎让他暗面上也很被动,眼看他这个村长的威信在一点点被销蚀。
他用眼神偷偷瞄了一会刘巴干货,确实和本地人开烧烤有着一种质的不同——本地人开的烧烤店,是带孩子打麻将看电视顺便给客人烧点烤,但刘巴烧烤,似乎他自己就是火上翻滚的肉,无时无刻,肉和火的关系是第一位的,除此之外,他甚至很少招呼客人。
周易和毛博俩人穿着大裤衩,拖沓着拖鞋来到了刘记烧烤,恭恭敬敬坐在程桂对面。
“村长,您好,听说您约我们有事?”周易笑着问。
“事情是这样的,程坚向村民租了些房子,好像也没多大用处,想你能不能接手续租下去,因为我听说之前你也有心思租那些房子。”程桂故意不说自己儿子抢了别人生意,免得面子下不去。
“但是现在我们房子已经租够了呢,你儿子那些就让他继续租呗。”毛博反驳。
“怎么能就够了呢。”程桂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
“当然够了,不然为啥我们和刘老板那么熟我们连他的房也没租。”毛博说。周易点头表示赞同。
刘巴没说话,继续专心看着他的烤串。
“那,能不能你们帮想想办法,将这个事解决一下。”程桂眼看这事儿尿不到一壶。
“得。”周易发话了,“我们续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需要您做个见证。”
“行行,你们要是答应重新租,什么都好说。”程桂看到了希望。
“明天,我要这些以前打算租房给我但又耍赖的村民到你家,重新签一份合同。”周易说。
“这,似乎不必那么麻烦”。程桂有点摸不清套路。
“那就算了,反正空房子那么多。”毛博起身要走。
“别别,好吧。”程桂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刘巴一边听一边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但双眼还是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烤串。
次日中午,程桂故意支开儿子,免得大家脸上难看,屋里坐进了十多号人,里面既有被程坚要挟被迫不履行租约的,也有贪小便宜毁约的,眼看自己出租的房子生意外流给了其他村民,别人都已经收到两个月租金了,或多或少有点心焦如焚,还有人盘算好,怎么联合起来给村长难看,让他逼儿子先支付了这两个月房租,听说老合同还可以继续生效,纷纷聚集村长家里凑热闹。
瘦田无人耕,耕了有人争,本来已经风平浪静的村子又多了几分暗流涌动。
周易、蔡花和毛博三人坐在程桂家大厅,程桂房子有五层,每层都装修得漂漂亮亮,一层大厅更是气派,很多村民没什么机会入内做座上宾,大多数时候只能从门外路过流一下口水也算是满足了心愿,现在可以堂而皇之来谈判,当然少不了要将这宅子评头品足一番,连程桂架子上放的白玉发菜、琉璃晶洞都被一双双粗糙的大手反复抚摸,让程桂心痛不已。
“各位乡亲,我这里有一叠你们签过的合同,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周易拿起一沓皱巴巴的合同。
“当然算数。”有人回应了一句。
“好,那为什么你们的房子又另租给他人?”周易问。
“是村长儿子说要租,那现在村长儿子不组,当然继续还是应该你来租。”又有人回复。
“如果明天有人说你老婆借用10个月后还你,那行不行呢。”毛博用本地话问。
“你他吗的敢胡说八道老子抽死你个丫的。”当即有人站起来想动手。
周易和蔡花、毛博三人一起站起来,周易说:“我这兄弟话糙理不糙,做生意最重要是诚信,是安稳,如果嫂子明天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断然各位大哥是不答应的。将心比心,我房子约租三年,如果三年里我不知道哪天会被断租,那你们的房子我是绝对不敢租的。”
有一个女村民说:“我们确实也有不对,只是当时想着你一个学生,也不可能给得起那么多房子的租金,所以就信了村长儿子啰。今天是解决问题,你看怎么办。”
周易示意了一下蔡花,蔡花接着说:“当时和大家谈的是租金每个月一结,但是经过我们慎重考虑,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问题,决定先暂扣头六个月的租金作为安全金,如果再发生改租断租的事情,押金就作为赔偿金概不奉还,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到三年后我们将六个月租金一并奉还。”
众人哗然,有的破口大骂,有的人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但又舍不得,只走到村长家门口回头听最后的结果。
“啪”一声。毛博将新合同甩在桌面上:“要签的马上签,不签的我可走了。”
周易双眼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看到不少人虽然在热烈讨论,大声抗议,但屁股却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丝毫不愿移动,心里便有了底气。即用眼神向安坐在一旁的刘巴看去。
刘巴心领神会,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听我一句。”
众人看见是近年来最能赚钱的刘老板要说话,纷纷安静下来听他怎么说。
刘巴伸出手掌,点着手指说:“我大概算了一下,我家里能出租六间房子,大概一个月一两千块钱租金,六个月其实算下来也就一万块左右。我存银行里也不止这个钱啊,其实我缺钱吗,不是很缺,那点房租其实就是个零花钱而已。为什么我着急了,因为别人有,我没有,这种感觉很差。”
周易看到有人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