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百多斤的身躯,像一张报纸“以无间入有间”,随时准备塞入沿街店铺。
“胖子,好巧。”周易心里暗笑。今天看来是一个摊牌的好日子。
一行四人外加一个盯梢的,前后走进了登县高中。登县高中正处于放假,但罗家校长和班主任都在办公大楼迎候简洁两人。这个流程相当于北国大学的家访,对目标学生进行深入了解,尤其是对甘婷婷的情况,毕竟,需要挽一把的是她。
罗启业对北国大学也对甘婷婷起了兴趣非常意外,毕竟北国大学极少有“退而求其次”的例子,甘婷婷在高考中虽然是高居县第二名,但放在市里成绩只能算一般,在省里那几乎就是过江之鲫了,在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考察甘婷婷说是没有一些场外因素,连良村的老母猪都不会相信的。
周易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倒是对远远在树荫下擦汗的胖子充满了疑问,他径直向胖子走去,胖子发现自己被发现了,不知所措,只要硬着头皮扬了一下手表示招呼。
“贵姓”。周易笑嘻嘻的问。
“免贵姓陈。”胖子答。
“你这些天也跟他们跑了不少地方吧。”周易问。
“这个……”胖子支支吾吾。
“我看您比他们厉害,他们是螳螂,您是黄雀”。周易忽然加大了声量。
胖子双手合什,作祈求状:“状元爷请不要砸小弟饭碗啊。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周易一番威吓,算是将来龙去脉弄清楚。原来陈胖子并不是青京大学嫡系招生人员,只是找了个门路,将选材揽材的工作代理了下来,因为入行不久,也没什么信息来源,他就想了一个取巧的办法——简洁上哪里他去哪里,简洁找谁他找谁。
“妈的,那你说的那30万奖金算个屁数啊。”周易笑骂。
“算数的算数的,本来青京大学给的也是20万元,但我可以自己贴10万元,你和学校都不亏。”陈胖子说。
“哪里有自己出钱帮别人糊金粉的”周易想不通。
“状元爷您有所不知,我要是帮青京大学拉拢到几个优秀人才,那这将来的好处可数之不尽,远非这10万元的概念。”陈胖子说。
“原来如此。”周易心里有了个新想法:“将你名片给我。”
“太好了”。陈胖子颤抖的双手奉上名片。
“简洁现在聊的是我女朋友,今年县里的第二名,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能将她招到了,我就考虑你们”。周易说。
陈胖子面有难色:“这个,第二名,不好操作啊”。
“你要是这点办法没有,那当我们今天没聊过”。周易翩然离去。
甘婷婷非常沮丧,简洁尽管已经很认真的听取了罗启业的意见,还是委婉的表达了北国大学的态度:难。甘婷婷让司机送走简洁,自己在登县大堤上踱步,走着走着竟然哭了起来。
“谁惹大小姐啦,惹得好,帮我恶狠狠报了仇哇。”一把懒散的声音从甘婷婷身后响起。
甘婷婷一听是命中魔神的声音,倔强得硬是把眼泪从眼眶逼进了鼻腔。
“其实北国大学不适合你,或者你只是喜欢他的身影而已,你要是看看你们家的版图,想想你每天面对的工人,你就会知道比起琴棋书画,甘家更需要的是农林木副渔”周易语气温柔了起来。
“创业难,守业更难,甘家的江山怎么来的,那是时势造英雄,但英雄为什么容易变成英烈,那是因为时代不同了。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你如果不接手这偌大产业,会造成多大的动荡,多少人要丢饭碗,多少家庭会破碎。”周易像是在漫天晚霞的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那深邃的蓝,来自宇宙,那是连甘婷婷爸爸也没有指引过的地方。
“你是什么意思?”甘婷婷梨花带雨问周易。
周易举起一张名片:“联系他吧,青京大学,国内最好的自然科学殿堂。”
甘婷婷满脸不信:“青京大学招生门槛一点不比北国低,我们家这么做北国大学的工作还招不上,青京大学有希望吗?”
“你不应该,问我青京大学有没有希望,你应该问我值不值得你信任。”周易得意洋洋用斜眼看着她。
甘婷婷伸手向那张名片,周易一下子收了回去,甘婷婷脸色大变,怒喝:“死鬼,你骗我?”
“不不不,我难道不怕明天横尸街头吗?”周易说,:但我从小喜欢做交易,如果你上了青京大学,你得答应给我点好处。”
“你说,我可以问问我爸爸。”甘婷婷听说只是做交易,心里盘算得多少钱。
“不,我需要你承诺,你可是成年人了。”周易说。
“好吧,你要多少钱直说。”甘婷婷有点心里没底。
“哈哈哈,我要你答应我,今年开始,你们家承包的林地,只要有空地就种六堡茶树。”周易说。
甘婷婷嘀咕:“算了,我还是给你钱吧,什么五保户六堡茶我不懂,也答应不了你。”
“你不懂不要紧,你跟你爹说就行,还有,我要是爱钱,你还会爱我么?”说完最后一句话,周易已经在十米开外,一路小跑溜了。
甘婷婷手里拿着名片,一顿跺脚,心里涌上了无数滋味,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她无法拥有的人,这究竟是一种幸福还是缺憾。
华灯初上,一路小跑的周易感觉又还了一道情债,可能很多年以后,奶茶店里还会有那个“绝世渣男、冷血动物”的传说,但只要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不是真的,就已经很好。
黑暗中,一辆黑牌轿车正在向他靠近,他侧眼余光观察,这辆车应该不是本地车,登县虽然算不上什么经济大县,但就算是最贫穷的地方也可能有着最土的豪,县里豪车很多,但跟踪他的车绝对不是豪车那个概念,而更像是一台外貌形似汽车的机器,一台移动的大脑,一把随时致命的手枪,这辆车不疾不徐跟在周易身后二十米处,像是等着周易和他打招呼。
周易也没多想,往大堤边上一跃,一个恶狗抢屎式跃入滚滚江中。
半个小时后,周易在大江上游一公里的网箱渔场边上露头,带着一身水草慢慢悠悠走到岸边,呆坐沉思,在他身后二十米处,那辆黑牌轿车如幽灵一样停着,十分钟后,后排车窗徐徐降下,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挥了挥,一把沙哑的声音喊:“小子,上车。”
周易不免想起他昨天说的话:来找我的,大多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