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临盏因为莲诺生气,却没料到她生了那么大的气。
两人落到黑珏山脚下,临盏道:“以后不要来了。”
棠引追上去,跟在她身后,道:“好姐姐,我以后再不和她说话了,理都不理她。”
临盏挥手便设了一道结界,道:“与谁都没关系,只是你以后不要来了。”
隔着光幕,棠引才意识到她说得是真的,立刻就慌了,道:“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么?还是说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临盏道:“与你也没有关系,是我……”她低头片刻,转身往山上走去,“不要再来了。”
见她转身就走,棠引往光幕里冲,又被弹回去,拍着光幕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姐姐……”
……
浑浑噩噩的在山脚下坐了一天,坐到月黑风高之时,那结界才散了。
抹黑爬上山去,远远看去,堂上有光,却不似以前那样明亮。
偷偷地摸到宅子后身,使了个隐身咒,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窗棂中,那个人伏案疾书,像是在画着什么,棠引又往前挪了挪,见她案上摆着一些黄色的符纸,纸上画的是一些咒文,大概还是加固幻境的符篆吧。
临盏写完最后一张符,闭目片刻,将紫毫搁到笔山上,道:“进来。”
棠引向后退了一步,左右看看,没有别人,便硬着头皮绕进堂里去。
临盏道:“我说让你不要来了,是正经话,不是开玩笑。”
棠引跪坐在临盏对面,道:“总要有个缘由。”
临盏站起来,走到东序去翻什么东西。
棠引狠狠咬了咬嘴唇,望着她的背影,道:“是因为莲诺么?我以后一定不再见她,万一遇到她就躲开,躲不掉也不会与她说一个字。”
临盏走回来,将他之前做的琼叶书签放到案上,
棠引身体抖了一下,道:“是因为我太吵了么?我,以后你忙的时候保证一个字都不说……你不忙的时候也不说,你要我说话,我才说话。”
临盏进进出出,将屋里屋外所有的香膏香丸香水瓶聚到一处,用乾坤袋装了,丢到他面前,道:“走吧。”
棠引眼圈儿立刻红了,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
临盏道:“因为……不耐烦了。”
棠引道:“我不信。”
临盏道:“要我轰你走么?”
……
棠引远去的背影,月光下显得异常悲伤,时不时还用袖子抹一把脸,该是在擦眼泪的吧!
临盏走回堂间,坐到翘头案后,手按在明黄色的符纸上,手指蜷曲,将那符纸死死地攥成一团。
……
初夏的雨,淅淅沥沥,缠绵的宛如离人泪。
幻境师门聚集在临盏的宅子里,两三人凑成一堆儿,分散着正在研究。
乐安将伞竖在门口,脱了鞋走进堂间。
棠引跟在他身后,将鞋在门口摆好,听见有人喊他,便匆匆过去,扎进那群人之间,时不时地往大案那边瞄一眼。
临盏起身,走到门口穿鞋,也不知道对谁说话,道:“别动我案上的东西。”擎着伞走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众人全都看向棠引,方才装模作样的议论纷纷像假面一样垮掉。
乐安道:“你到底怎么我阿姐了?好好的人被你气成这样!”
棠引道:“我没有……”转身要穿鞋冲出去,却被乐安一把拉住。
“别去找她的不痛快了。”
棠引的手就快要把门框扣烂了。
有人道:“大师姐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啦,还以为她转了性,唉,小棠你道行不够。”
一个人道:“你不要刺激他了。”
另一个道:“小棠,我家师姐一向如此,慢慢习惯就好。”
棠引靠在门边,头垂得要扎进胸膛里。
……
不矜楼的内院中,明月高悬,清辉如霜雪。
花坠坐在筵垫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向窗外,夜晴如幽暗的蓝色水晶,星光点点。
小厮来到门前,道:“楼主,流觞园园主前来拜会。”
花坠将那信收起来,道:“请去天字号房,我稍后过去。”
……
不矜楼的三楼上,红灯高缀,雅香袅袅。
房门被推开,棠引回头。
花坠一愣,走进房间,舒然一笑,道:“臭小子,居然是你。”
棠引躬身施礼,道:“花坠姐。”
见他神色凄然,花坠命随侍退下,待门关好后,问道:“你要死了么?我不过是送你一个香炉,至于这幅模样?”
棠引泫然欲泣,道:“不是……是盏盏不理我了。”
花坠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嗽两声道:“我才走了几天,你们就如此亲热了?”
棠引走到花坠对面坐下,道:“姐姐,你帮我问问她吧,究竟是为什么呀?说不理人,就不理人,我的心都要碎了。”
花坠道:“我家盏妮儿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自己想想哪里得罪她了?”
棠引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和莲诺说了几句话。”
花坠道:“那不可能,我家盏妮儿……怎么说呢,她是那种你和莲诺说一箩筐话都不会吃醋的人。”
棠引又慌张又迷茫,道:“难不成,她知道我是诩圣真君的儿子,就,就不和我来往了?”
花坠又一口茶喷出来,道:“九天上那个诩圣真君?”
棠引快要哭了,“不行吗?这也是我的错吗?有一个名头太响亮的阿爹也成了罪过吗?”
花坠道:“你别急,她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不管你爹娘是谁,凭她配你也是绰绰有余!”
棠引道:“就是呀,为什么不理我了?”
花坠狐狸眼转了十几圈儿,也没转出所以然来,揉着额角道:“我有时间帮你探探口风好了。”
棠引道:“姐姐一定想着我,我快要死了。”
花坠道:“好的好的,你死不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吵架的!”
棠引道:“吵架也好,最起码我还可以看到她,现在根本是避而不见。”
花坠道:“你不要急,她就算是不见你,也不会去见别人,就她那个性子,跑不掉的。”
棠引道:“不行,我很怕,花坠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我把流觞园送给你。”
花坠一个头两个大,道:“哎呦,你真是被逼疯了,这园子这楼,不过是咱们的玩具而已,你当我在乎么?”
棠引道:“姐姐你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
花坠道:“真是被你搅得头发昏,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去找她还不行?”
好说歹说把棠引劝走了,花坠坐在案边闭目扶额。
一直嫌弃这日子过得太过闲散,忽然就兴风作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