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与鹤庆失之交臂后,河水正好把他冲向小竹筏处。
他抓住麻绳,在逆流中费力地爬上竹筏,刚在竹筏上趴好,系在怪石上的麻绳应声而断。李钰惊呼一声,死死抓住竹筏随波逐流,起伏翻转,渐行渐远!
从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河流到宁静无波,静而安详的荷花湖畔,李钰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两天两夜,维持趴着的姿势,十指紧扣住竹筏,唯恐掉进河流葬身鱼腹。
现在,只要现在上岸,便可得到片刻安宁。
李钰挣扎着想要起身,谁知竹筏“啪”地一声响,节节竹子散开。那捆绑竹筏的麻绳经过河流的冲刷磷石的摩擦早就不堪重负。李钰嘴里发不出一丝声响,随着麻木僵硬的身躯渐渐沉溺水中。
不一会儿,一艘装扮华丽的大船从荷花河畔的一角驶来,船头挂着一面旗子,绣着飘逸的江字。船上红毯铺作船面,琳琅玉石作船帘,船里船外设计无一不精致,摆设无一不奢侈。紧跟这艘船之后,竟有十九条行驶着,这场面何其壮观,就仿佛一座座能动的亭台楼阁。
“哈哈——!二弟,你这提议走水路不错,御天神教中的那些走狗确实没有跟来!”这位说话的少年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大风把他的桃红色衣袍吹得簌簌作响,一张脂粉遮面的俊容,笑得极其张狂。
只见那船舱门,玉石珠帘伸出一只骨骼分明,指尖覆盖一层白茧,这只手拂开珠帘,从里面走出了一位剑眉星眼的俊朗少年。这位少年自出来便望向这一湖秋水,一眼都没看向笑得张狂的少年,甚至也没搭理他。
这少年头戴紫玉霞冠,身着黑袍金丝袍,衣袍密密绣的是一只只金丝豹,栩栩如生,这身装扮倒和少年异常匹配。此时,少年静静地看着湖水,忽然瞥见湖中漂浮的节节青竹,还有远处露出的白衫一角。少年面色无一丝波澜,伸手指向那白色一角,“满福,去!”
只见从珠帘飘起,一道灰影闪过,那灰影足尖轻踏湖水从水中捞起一物,几个翻转就站立到黑袍少年身后。
这灰影赫然是一个满脸胡渣的灰衣虬客,他就是黑袍少年所唤的满福。
满福上前一步,对着黑袍少年低头单膝下跪,双手奉上。黑袍少年看了一眼,“原来,是个活着的人!”
桃红袍子的少年一听,立马走过了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满福手中的人,嘴角绽放出邪恶的笑容,双肩抖动,不停地摩擦手心。继而对黑袍少年道:“二弟,竟然给你捡到了一个这么美貌的童子!如此,就送给大哥我吧?你留着也没用,是吧?”
黑袍少年双眉一皱,转而看着桃红袍子的少年,就像看着一样肮脏的东西,忍不住嫌弃。“江云礼,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我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桃红袍子的江云礼笑容僵在脸上,涨红了一张脸怎么也憋不出一句话。他哼了一声,挥开衣袖,气呼呼地进了船里,还传出一声声压抑的暗骂声:“瞧那样子,得意什么?江云义,我就让你得意一阵子,看最后我怎么折磨你!我要把你狠狠压在身下,让你一辈子的爬不起来……”船里传来的骂声越是不堪入耳,满福也不满地皱眉。
“二公子,这大公子也太……”
江云义轻笑,不等满福说完便说道:“别管他,他就那点本事!碍不着我们江家大事,不必担心!”
“是!”
江云义慢慢欣赏着满湖萎缩的荷花,渐渐沉迷于自己的心事。而满福维持着他单膝下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在江云义身边。
许久,江云义转身凝视满福手上的童子,“满福,我们是否会路过前兵部侍郎黄志裕府?”
“两天后就到长安,我们的船只会停留三日采购食物,确实会经过黄大人府。公子,您有何吩咐?”满福恭敬道。
江云义轻轻“嗯”一声,“我们此次运输的货物必会经手黄志裕手下的人盘检,满福,你就代我送一件给他罢!”
满福不明,问道:“送何物?”
江云义伸手指向满福手上的童子,冷冷道:“就是他!”
满福震惊,看向被自己捧在手中轻得像根羽毛的孩子,有些不忍,但还是恭敬地回道:“是!公子!”
前兵部侍郎,现安逸侯。他权力被夺,但对长安颇的影响力从不曾消减。此人有计有谋,手段狠厉,却独有一爱好,喜好凌虐娈童,貌美者尤甚之。这孩子,进去伺候安逸侯恐怕活不过今年冬天吧?满福轻轻叹气,为这可怜的孩子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