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琛靠在墙壁上,平时一向挺拔的身躯,此刻竟有些微微的佝偻。
他低着头,正神色沉郁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冷不丁一道风声袭来,霍景琛侧头躲开,杜西城那一拳头落了空。
“霍景琛!你他妈能不能照顾好顾晴欢?要是不能,就放手让她走!”杜西城怒不可遏地扯着霍景琛的衣领,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又是他!霍景琛冷冷盯着他,薄唇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她是我的我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也永远都会是。”
杜西城双手无力地放下,没错,这是顾晴欢的选择,他又能怎样?
“你不该这么对她,这对她不公平,”杜西城哑声道,“她从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你,这些年,你扪心自问,你给过她什么?她生来就是要给你霍家做好媳妇的吗?你不在家的那两年,你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跟那些女明星上花边新闻的时候,你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吗?霍景琛,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留在你身边,我早就带她走了。”
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顾晴欢的境遇,对霍景琛来说,不可谓不嫉妒。他后悔过去两年没能留下,也嫉妒过去两年,顾晴欢的身边,有杜西城的陪伴。
“我不会辜负她,”他目光冷厉地盯着杜西城,“但你最好与她保持距离。”
手术室的门开了,杜西城正要过去,霍景琛已经比他更快地迎了上去。
“伤口刺得较深,再加上病人失血过多,目前经过手术,但还需要时间苏醒,先让她好好休息吧。”医生摘下口罩说。
霍景琛的眼睛片刻也没能从顾晴欢脸上挪开过,杜西城正要跟到病房去,跟过来的池浅伸手拉住了他。
“杜西城,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拜托你,在这种时候,把时间留给他们吧。”池浅轻声说。
杜西城怔了怔,半晌,他低头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在欢欢眼里,我只不过是她的蓝颜知己罢了。”
池浅呆呆看着杜西城的背影,蓦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是真的爱顾晴欢。
“原来世界上竟然真有这种傻瓜。”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羡慕顾晴欢,还是该可怜杜西城。
病房里,等医生和护士全都离开以后,四周终于安静了。
霍景琛慢慢攥住顾晴欢冰冷的手,轻轻贴到俊脸上,声音沙哑,“欢欢,只要你能快点醒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晴欢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恬静的模样,仿佛只是睡着了,可霍景琛还是期盼她能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和他闹脾气,和他倔强地斗嘴。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顾晴欢的喜欢,竟然已经到了这种无法控制理智的地步。
恍惚中,顾晴欢的手忽然动了一下,霍景琛一阵狂喜,他急忙凑近,看见顾晴欢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什么。
“欢欢,你是不是渴了?还是哪里觉得疼?”霍景琛将耳朵凑近,急促地问道。
他努力分辨,终于在她微弱的气息里,听清楚了她要说的话,“混蛋……你压到我的……输液管了……”
霍景琛怔了一下,慢慢起身,薄唇微微扯了扯,眼睛忽然红了。
半晌,他用力握紧顾晴欢的手,咬着牙说道:“你想骂我多少句混蛋都行,我的确是混蛋没错。”
顾晴欢睫毛轻颤,感受到他陪在身边,安心地陷入昏迷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页页地被风吹动,她和霍景琛结婚那天发生的故事。
尽管那桩婚姻是阴差阳错,可穿上婚纱的她,还是满心欢喜,她对婚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一心想着要做他的好妻子,和他恩恩爱爱,一辈子到白头。
红毯上,记不清有多少道羡慕嫉妒的目光袭来,毕竟谁能想到,霍家这种老豪门,竟然没有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小姐进行联姻,霍家少奶奶这种福分,竟然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顾晴欢头上,真是攒了多少年的运气,才能攀上霍家的权势和财富呀。
顾晴欢刻意忽略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紧张地挽着父亲的胳膊,朝着红毯尽头的男人走去。
可因为她太紧张,竟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婚纱裙摆,她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客人们立刻发出了稀稀落落的笑声,她脸色一阵发烫,正尴尬万分时,一直等待在那儿的霍景琛,忽然朝她走过来,在红毯的半道上,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隔着面纱,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见他冷漠如初,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随即听到了他淡淡的声音。
“你是打算在这条不足一百米的红毯上,把霍家的脸全部丢光吗?”
她默默抿着唇,睫毛轻颤,半晌,小声说:“还有更丢脸的事,我还没做呢。”
霍景琛瞥了她一眼,一面抱着她往前走,一面薄唇扯出一丝冷笑,“那你最好别……”
话音刚落,顾晴欢已经凑上去,隔着面纱吻住了他。
他蓦然僵住,四周响起了客人们的尖叫,唯独霍元宏和秦沐之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喜气洋洋。
那的确是顾晴欢这辈子做过最丢脸的事,导致后来那些名媛千金们很是瞧不上她,甚至背后揶揄她对男人急不可耐,吃相难看,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出身,毫无体统可言。
后来,顾晴欢隐隐约约听秦沐之说,霍景琛有次出席宴会,听到一位名媛背后讲她坏话,索性当众将对方挖苦了一遍。
顾晴欢暗自想,也许这就是霍景琛对她不理不睬两年,她还能坚持下去爱他的原因吧,他根本不是外人眼里所想的那么无情。
恍惚中,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她隐约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线,“我爱你。”
是她做梦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吗?她心跳忽然急促起来,努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阵斗争之后,顾晴欢终于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画面渐渐明晰,霍景琛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她心里一阵失望,原来刚刚那句“我爱你”,真的只是她做梦而已。
他看似在看杂志,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在盯着她,见她终于醒了,他立刻起身朝她走来,“伤口还疼吗?”
顾晴欢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忽然又说:“景琛,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