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口。
“恭送太子。”
掀开车帘,元玺睿看着明聿修笑道:“元玺睿瞧着明相饮了不少酒水。”拍了拍明聿修的手背:“还望聿修兄好生照拂。”
明聿修一脸惶恐,俯身行礼道:“聿修替父亲多谢太子关爱。”
元玺睿淡淡一笑,放下车帘,马车渐渐远去。
府内,许倬云端着酒杯走到谢道韫身侧,低语道:“谢大人…”
谢道韫碰了碰杯子,看着不远处的沈既安。
“许大人。”
“如今,许某越发看不真切了,再过几日,便是平南侯府的寿宴了,想必那日太子也会出席吧。”
谢道韫笑了笑:“今日这舞,不错。”
一怔,随后笑了笑。
宋延君也借故走了过来:“我瞧着未必。”
闻言,二人看向他:“这明家有女,沈家也有啊。”
对面的吴良佐看着他三人窃窃私语,勾着嘴角,端起酒杯走到沈既安身侧。
“沈侯。”
沈既安举杯:“吴大人。”
“早就听闻沈侯大名了,上次宴会人多口杂,一直不得空能与沈侯深交。”
“吴大人言重了,吴大人年轻便身负尚书令一职,着实是年轻有为啊。”
“沈侯缪赞了,愚弟略有小才罢了。”
沈既安上下打量吴良佐,他年逾三十出头,器宇轩昂,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一股淡然从容,性子寡淡,虽身居高位,但风评极佳,一直有不少官家明里暗里介绍官女给他,却都被他一一婉拒,不由深深看了他几眼。
吴良佐端着酒杯说道:“吴某出身贫寒,三代布衣,到了我这代才算是小有所成,在这官场摸爬滚打略有小成。”轻笑的叹了一口气:“虽然身居高位,但其中冷暖也只有自知。”
沈既安笑了笑,添上一杯酒,只见吴良佐举起酒杯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道:“瞧啊,虽然不是正月,但月色正圆。”回眸看了沈既安一眼抬起头,微微叹息:“月满则亏啊。”
沈既安微微错愕,看着吴良佐。
吴良佐笑了笑,放下杯子,起身行礼道:“天色已晚,良佐不胜酒力,扰了沈侯兴致了。”
沈既安起身道:“无妨,无妨。”
吴良佐起身,行礼,便孤身离去了。
沈既安看着吴良佐的背影,沉思,转眸看向桌上那杯丝毫未动的酒樽,微微一愣,凑近桌面,透过烛光他看到桌上用水渍写着两个字——藏锋。
……
…
侍婢添了灯,明聿修在府门口,唤来随从将宿醉的各位大人扶上了马车。
深夜,寝室中,明聿修跪在明丞汝的塌前,明丞汝面色深沉看着明聿修,屋内昏黄,明聿修埋着头。
“今日,婉兮献舞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明聿修闭上眼,下跪道:“父亲,我…”
“混账!你居然敢用婉兮去拉拢太子。”
明聿修匍匐在地,沉默不语,片刻才说道:“儿子自知无能不能替父亲分忧,父亲为明府操劳半生,如今朝局动荡,君心难测。”猛地抬起头跪行到明丞汝的膝前,哀求道:“儿子想若是婉兮能得太子青眼,一则可以稳固我明氏地位,二则可以…”
明丞汝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是想说还可以当做眼线是吗?”凑近明聿修抬手便是一巴掌。
“那你为何偏偏选婉兮,而留下你自己的女儿!”
明聿修捂着脸颊,双眼含泪:“我…”颤抖着双唇却没说出半个字,跪在明丞汝面前,绝望的闭上眼,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长叹一口气,明丞汝面色僵硬,半响才说道:“退下。”
王府。
元止睿一身淡青色冰丝长衫端坐在湖心凉亭内,他鲜少穿别样的衣衫,如此看来,四周帷幔轻舞,池中碧波连连,廊前鸟语花香,还真是应景,几尾斑斓的锦鲤摆着尾巴,吐了几个泡泡沉入池底,男子手执素绢擦拭着面前的软甲,手边的清茶氤氲着雾气…
男子半垂着眼眸,举止轻悠,听到响动,微微侧目。
“王爷…”荣伯恭敬的站在一侧。
元止睿起身走到荣伯身侧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且唤个家仆将此物送去平南侯府。”
荣伯看了看桌上的软甲,面色一喜:“此物可是冰丝软甲?”
“嗯。”
“哎呦,都说此物极为难得,千金难求,质地轻盈却可挡刀枪剑戟是防身的佳品,老奴听说过些时日便是平南侯的诞辰,不知王爷…”
“多言!”
荣伯噤声,退至一侧,恭敬的问道:“那,王爷可有什么话要交代。”
“没有。”说罢元止睿回了书房。
寿宴前的第三天,沈既安上表偶感恶疾,便谢绝了寿宴和同僚的看望,侯府大门紧闭。
内堂,沈伯笑眯眯的接过一盘佳肴,此时,沈既安携姚诗韵走了过来。
“老爷。”
沈既安扶着姚诗韵坐下,抬头问道:“妤儿呢?莫不是又偷溜出去胡闹了?”
姚诗韵笑道:“没有,没有,这几日我瞧她整日躲在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似…在研习曲谱,十分认真呢。”
“是吗?如此乖觉,为夫还有些不习惯。”说着便爽朗的笑了起来。
此时,沈靖妤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道:“什么事,教阿爹如此开心啊。”一把揽住沈既安撒娇道:“阿爹。”
沈既安捉住沈靖妤的捉弄他胡须的手道:“调皮,快入席罢。”
沈靖妤眯着眼,坐在了对面。
姚诗韵端起酒杯道:“今日是夫君的诞辰,我敬夫君一杯。”
“好,好,你身子不好且就喝着一杯。”
二人举杯相碰,沈靖妤咬着筷箸,一脸偷笑。
此时,门口的小厮来报说是王府的管家登门拜访。
三人面面相觑,王府?这盛胤只有一个皇子封了亲王位,便是那位风华帝陵的贤王,元止睿。
沈既安问道:“他可回禀来此何事。”
小厮道:“送礼,贺寿。”
偏厅内,鹤发老奴携家仆一行入府。
“亲王府管家荣伯见过平南侯。”说着双膝下跪叩拜。
“管家请起,不可行此大礼。”沈既安扶起荣伯。
荣伯起身道:“得知今日是沈侯寿辰,奉我家王爷之命奉上薄礼一份还望沈侯笑纳。”
沈既安沉思一刻,起身接过礼盒:“有劳管家了,不知王爷可有什么话。”
荣伯摇了摇头:“既然贺礼已到,老奴便不多扰了。”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沈既安一怔:“如此…”唤来沈伯:“且好生送管家离去。”
这才刚刚落座,一个奴仆急急来报在沈伯耳侧说了几句,沈伯面色一惊,匆匆而去。
府门口,站在一个白发老翁,沈既安携沈伯急忙下阶相迎,俯身行礼:“沈既安见过须伯。”
须伯还礼道:“沈侯言重,折煞老奴了。”
说着便做个请的手势,须伯说道:“今夜沈侯阖家欢聚,老奴多有叨扰,受命送上贺礼一份,为沈侯贺寿。”
沈既安笑了笑:“有劳太子挂记,臣下惶恐。”沈伯上前接过礼盒。
须伯还礼道:“老奴告退了。”
沈既安目送须伯离开。
沈伯道:“老爷,瞧着礼盒像是金簪…”
沈既安猛地回头,垂眸看着鎏金嵌宝的礼盒。
入夜,屋内只燃了一根红烛,沈既安一身寝衣呆坐在圆桌前,唉声叹气,姚诗韵走了过来,取了一件外衫披在了沈既安的身上。
“夜深了,夫君还不安寝吗?”
沈既安握住姚诗韵的柔胰,嘴角轻扬一下,却又蹙起眉心。
圆桌上摆着两件礼物,一件冰丝软甲,一件红宝金簪。
轻轻的叹息,都是烫手的山芋,自己的寿宴太子却送来一对红宝金簪,目光幽幽的盯着金簪,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