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看向托盘之内。
只见托盘内的墨石化为了一团齑粉,顿时惊愕当场,随后红衣男子逐一掀开后面几块红绸。
余下四个托盘内的墨石皆为齑粉。
红衣男子揪起掌柜的衣领,一副要打人的凶狠相,掌柜看着红衣男子不怒,抬起头对上男子的眼眸道:“公子,请出价。”
只见掌柜身后的小厮皆上前了一步,面带凶相,红衣人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掌柜,伸出手拍了拍掌柜的衣领,挂着一副嬉笑相:“孟某,领教了。”说着转身离去。
橙衣男子目送着红衣人离去,看了一眼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和那个蒙面的女子,目光落到了沈靖妤身上,沈靖妤一怔,如今只剩下一块墨石,在场已经剩下了四个人,楚家高门府邸,瞧刚才出手阔卓的样子想必志在必得,自己左不过想在阿爹寿诞送一份得体的贺礼,如今,叹了口气。
掌柜面相众人行礼:“如今只剩下了一块墨石,价钱自然要变。”
橙衣男子皱起眉,不由问道:“不知掌柜…起价几何。”
“五千金。”
“五千?”橙衣男子的声调陡然高了几度,额角淌下一丝冷汗,原本五块墨石,哪怕最后争到最后起码还能落得一块,可如今,四人争一块,价钱还翻了数倍不止,这还是起价,不由长叹一口气,都是因为那个男子,他的一句话,诛心呐,不由怨毒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道:“加,加一成。”
久不开口的男子道:“加五成。”
橙衣男子一下子坐不住了,死死盯住屏风内的男子,他久不开口,一开口就封了自己的退路,五成,紧握成拳,几度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大力的喘着气。
沈靖妤皱起眉,看着橙衣男子,偷笑,原本只是想来观墨石,如今这场戏可比墨石有看头。
“一倍。”
闻言,橙衣男子一惊,脸上露出一丝窃喜,出价的是那位蒙面的小姐。
端茶的手顿在空中,男子微微抬头看向一旁的屏风,朦胧不清,只瞧着女子端座在屏风内,沉着冷静,不卑不亢,弯起嘴角,薄唇轻启:“加五成。”
“加五成。”女子道。
男子眉心一挑,拇指抚着杯口,碧玉扳指发出温润的光芒。
橙衣男子左顾右盼,嘴角扬着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一倍。”男子道。
此言一出,陋室鸦雀无声,男子低眉,搓着碧玉扳指,此墨石,他志在必得。
“小姐…”蒙面女子身侧的婢女拉了拉她的衣角道:“老爷若是知道您如此铺张,怕是不好…”
女子蹙起峨眉,微微叹气,原本五块墨石中择取一块即可,如今,心有不甘,也不知对面的人是何来头,出手阔绰,若是在与他较量下去,得利的是店家,不由长叹一声,起身,准备离去。
微微俯身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公子势在必得…”她顿了顿,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走了出去。
掌柜俯身行礼道:“恭喜公子。”说着吩咐小厮将墨石包好递了过来。
橙衣男子起身,走到屏风前,左右观之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三少,果然出手不凡。”
石云潇还礼:“承让承让,是楚公子手下留情了。”
楚瑾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石云潇朝着对面投了一目就转身离开了。
内室,紫檀屏风内站着一个稚气少年,看着内室一众人,弯起嘴角。
一阙藕粉色衣角走了他身边。
苏眠月弯起眼眸,笑靥明媚,拉着柳拂风的衣角道:“这场戏可比戏本里的精彩多了。”
柳拂风弯了弯嘴角,满眼宠溺的看着苏眠月。
他仰起头道:“还是你有办法,这一下子就赚了数倍的银钱,只可惜了那四块上乘的墨石了。”
“奇货可居者,价高者得。但世上独一者,关窍就在于那个一字,一件东西的好与坏并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在需要它的人手中,就算是千金玉石,放在一堆玉石中也凸显不出特别,可若是放在一堆烂铁中,那怕是块铜,也会有人争破头,现如今,没了比量,就算它是极品中的最次,那现在也是最次中的极品。”摸了摸苏眠月的额头笑问道:“你可明白。”
苏眠月敷衍着点了点头,柳拂风无奈的微微一笑。
目光落在石云潇的身上,眸色收紧,这个石家三少绝非凡品。
楼下,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走在路上,车马内,明婉兮取下遮面,一双柳叶眉微微蹙起,面带愁容,一旁的女婢小声安慰道:“老爷也喜字画,不若我们去画坊瞧瞧?”
明婉兮摇了摇头。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马夫来报说有人拦了车驾,女婢掀开车帘,瞧着来人,是陋室内夺宝的公子哥,面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敢问公子有何事。”
石云潇微微行礼道:“见过姑娘。”
女婢冷哼一声,都是这个家伙害的小姐空手而归。
摆了摆手,一旁的黑衣随从将一个锦盒递给女婢,石云潇行礼就带着随从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女婢。
女婢一脸不解的上了车忙说道:“小姐,刚才与咱们争宝那个公子哥送了这个来。”
明婉兮忙打开锦盒,只见锦盒内安然躺着一方墨石,还有一行娟秀小字——恭贺明相诞辰之喜,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若有得罪,还望见谅,石云潇敬上。
弯起嘴角,石云潇?石家三少…
女婢不解道:“这个公子真奇怪。”
“走吧。”
街角,楚怀瑾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留仙居,楼上雅间
一个男子端着酒杯独酌,他饮下一杯酒,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门开了,一个小厮领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随后关了门。
“哟,下官来迟了,劳谢大人久候了。”
谢道韫微微一笑,道:“哎,今日我们只谈风月,把酒言欢什么大人小人。”
许倬云看了看屋内问道:“宋大人还没来?”
谢道韫摇了摇头,说道:“坐啊,这可是十五年陈酿的醉仙酿啊,老弟不尝尝。”说着就给许倬云倒了一杯酒。
许倬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按着酒杯道:“若说贪杯延君兄可是当之无愧。”
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人还未知,就听到:“哟,我闻着像是陈酿啊。”宋延君推门而入,俯身行礼:“见过谢大人、许大人。”
谢道韫扶起他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拘泥,来,来,十五年的陈酿啊。”
说着三人入座,许倬云先说道:“谢大人…”随后改口道:“老哥,愚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请教老哥。”
谢道韫看了许倬云一眼,喝了一杯酒道:“今夜明府设宴,二位贤弟可有接到请帖。”
许倬云添了一杯水酒,坐到谢道韫身侧道:“接到了。”凑近压低了声调道:“听闻,今夜太子也要莅临明府,老哥可知真假啊。”
谢道韫点了点头,低眉沉思。
宋延君凑过来问道:“老哥哥,明相一向低调不喜奢靡,往年寿诞都婉拒了很多同僚的拜访,但今年君上特赐,明沈两家皆可大办寿宴,这也无妨,可二人的寿期如此相近,这也无妨吧,无非是多备一份贺礼,只是…”
许倬云说道:“只是今夜太子也要登门。”顿了顿,瞧了瞧窗外,声音压得更低了:“自从明相退居高堂,这风向就变了。”
谢道韫举着酒杯,顿在半空中,徐徐喝下酒,道:“嗳,许老弟,你多虑了,自从明相痛失爱子,大病一场,身子便不如从前了,君上仁心,恩许明相隐居也是顾念明相身子有疾。”
闻言,二人面面相觑,若说只是恩许明相隐居也无可厚非,但这才刚刚恩许便三召六书急急召沈侯回京,此举太过点眼。
谢道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明相曾兼太子师,往年明相一直婉拒同僚拜访,今年是君上恩许,太子尊师重道,于情于理都应当登门拜访。”
许、宋笑了笑端起酒杯道:“来,来,我们敬谢大人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