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幼然本来强忍的悲痛当看到躺在水晶棺里的女子时,一瞬间汹涌而来,她直接跪了下来,哭道“二姑母,幼然来接您了。”
看到自己大小姐的行为,一行的仆人也都默默的跪了下来,小红只得跪着扶住自己家的小姐,生怕她哭晕。
而薛俞颤抖着身体走上前,看着即使死去也跟多年前一样安详笑着的二妹妹,也不由红了眼眶声音沙哑的说道“谨言,我是大哥啊,谨言,你看看大哥。”
虽然明知道薛谨言已经死了,可是薛俞还是忍不住唤她,突然间他也跪倒在水晶棺旁,拉着薛谨言冰冷的手放在自己脸庞抽泣的呢喃道“对不起谨言,大哥来迟了,是大哥的错。”
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薛谨言冰冷的脸颊上,她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面前这个男子。
薛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叶宰相说道“你我如今不需要多说了,不管如何,谢谢你这些年来让谨言有个容身之处。”说着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哭腔。
叶宰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看着薛幼然哭的如此痛苦,他只好别过了头,因为他最见不得就是女孩哭。
薛幼然此时却是没人能够理解她,她当年目睹着一切的发生,接手了薛府暗部后更是知道了所有的经过,只后却被人阻挡了线索。
她无比后悔,当初发生那件事时自己还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才致使当年温柔至极的二姑母的人生变成如此这般,思及此,她将头狠狠的磕在棺前“二姑母,幼然接您回家了。”
每说一句就磕一次头,竟生生将额头磕流血了,薛俞见此和叶宰相急忙走上前将薛幼然拉起来,可是薛幼然却是挣开了他们的手,依旧磕了下去,忍不住哭道“二姑母,幼然带您回家了,您应幼然啊。”
听到薛幼然的话,薛俞忍不住低下了头,叶宰相这个大男人也跟着红了眼眶,他想这个孩子从一见面的咄咄逼人,到如今哭的撕心裂肺,都是因为她是真的在乎着薛谨言吧。
一众薛府的下人看到自己家大小姐这样,也都急忙上前将大小姐拉起来,可最后薛幼然头戴的重孝还是染上了不少鲜血。
最后愣是被小红紧紧抱着才没能继续磕下去,可却哭得眼睛红得不已,这时一双稚嫩的小手却是拿着一块手帕轻轻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拭下去。
她不由抬头看去,在暖冬的阳光映衬下,哭肿了眼睛的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沙哑的哭腔问道“你是谁?”
其实本来叶落易不想过来这里的,不管他们是不是娘亲的母家,对他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可是当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姐姐痛彻心扉的哭声,除了家人,他从没见到任何人为了自己娘亲哭至如此。
即使是他,他也没办法如此痛哭。所以下意识的走过来帮她擦掉眼泪,而且,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女子很有好感。
听到她的问话,他只好淡淡的应道“叶落易。”
薛俞倒是激动不已,他看了眼叶宰相,只见叶宰相点点头,他便激动的说道“是落易啊,我是你舅舅,也就是你娘亲的哥哥。”
叶落易也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点点头。薛俞只好尴尬的低下了头,倒是薛幼然直直的盯着他,看到他跟自己姑母有着相同的圆圆眼眸后,她咬了咬下嘴唇,却不再去看他。
而是转身向叶宰相跪下“叶伯父,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让幼然接二姑母回家,入宗祠,以圆祖父的遗愿。”
叶宰相像是纠结一样,他是想同意的,可是落易如今在,果不其然他还没说话,就听到落易的声音格外冷淡,露出一丝跟他如今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如果娘亲会回薛府,为何这么多年她活着就不愿回去,你们又从何得知,她死了愿意回去呢?”
薛俞和叶落枫听到落易的话愣了愣,其实叶宰相在纠结的也是这个,薛俞愣是因为他没想到落易不愿让他的母亲回到娘家。
薛幼然却是带着哭腔强忍着痛苦说道“我知道,就从姑母有了你之后再无所出,就从姑母即使化为假名也用薛家的姓氏,就从她给你起名叫易儿,她是想着薛府的。”
叶落易其实偶然间听到过他娘亲说,自己给他起名叫做易儿,是为了忆起所有美好的日子。思及此,他走上前看着水晶棺里淡淡笑着的母亲,又想起这么多年笑里带着悲伤的她。
他知道自己该答应的,最后,他将手从娘亲的脸颊上抽走,然后淡淡的问道“娘亲的真正名字叫什么?”
薛俞静静的说道“你娘亲的真正名字,叫做薛谨言,是薛府本家的二小姐。”
叶落易点点头,然后转过身说道“那请你们好好安葬她,如果有机会,我会回去看她的。”说完后,他便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
叶宰相看着自己二儿子强忍的痛苦,也明白既然易儿都觉得让她回家,自己更没资格阻止,就像当年的他不愿意给她名分,不愿让她生下易儿,如今无论是她还是易儿的归宿,自己都没权决定。
得到叶宰相点头应允后,薛俞招呼来四个抬着棺材的轿夫,自己弹了弹身上丧服的灰尘,等到棺材起抬后,他对叶宰相作辑说道“叶宰相,你我如今毕竟是亲家,有易儿在,您大可放心,还望你能好好开导易儿,薛家永远也是他的家。”
叶宰相叹了口气没接话,只是点点头。
薛俞便不再多说,走到棺材的前面,接过提前做好的牌子,缓缓从侧园向正门走去,薛幼然也被小红搀扶着走在薛俞的身后,紧挨着水晶棺。
到了门口后,在外恭候的丧乐队才开始吹奏起了唢呐,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声音穿透了过路人的心脏。
他们不由好奇的看着这列从宰相府出来的丧队,却发现在前面的人是薛家的家主,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
“薛家的丧队怎么会从宰相府出来?”一个老妇人嘀嘀咕咕的说道。另外一个农家小媳妇接声道“是啊,怎么不知道薛府有谁死亡了?”
这时一个书生站在一旁,赫然看到薛家主手里搬着一个灵牌位,不由念出声来“爱妹薛家二小姐薛谨言之位。”
听到书生的话,周围的人不由惊讶不已。“薛家二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吗?”
“看来当年传说薛家二小姐被卖入青楼是真的。”这一句话燃爆了整个人群,都在问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到一个人默默说道“你们难不成忘了叶宰相有一个从青楼赎出来的侧室了吗?”
一瞬间“奥”“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的”的声音此起彼伏。
薛幼然却是不在意,一脸冷漠的走在棺材前面,然后对轿夫说道“绕行,从薛御史府前经过。”
轿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突然更改路线,还是点点头,向薛御史的府邸前走去,而在前面听到自己女儿吩咐的薛俞,也只是叹了口气,他隐约能够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不能像女儿这般任性。
而此时在薛御史府上,成管家听到从街道那头传来的唢呐声,又想起薛家大小姐刚刚派人传来的话。他暗了暗眼眸急忙跑入府里焦急的喊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带着一列队伍从府前经过了。”
薛夫人听到他的声音,穿上袄袍,推开屋门,不解的问道“成管家,怎么了?是幼然吗?”成管家点点头。
薛岩虽然有些不悦,但看到自己夫人好奇的眼神,还是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成管家的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最后还是向后院跑去“少爷,小姐,老爷让你们去门口迎接一位客人。”
薛林御不疑有他点点头便向府门走去,而薛红羽却是不屑的说道“能有多尊贵,是贵妃还是皇后,。”
成管家不喜这个小姐,却只能压着性子说道“二小姐,别置气了,如今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少爷都在府前,您这时闹脾气,老爷会生气的。”
薛红羽想起自己父亲对自己的教训,只好噘着嘴不开心的缓缓向府门走去。成管家却是怀着激动的心情跑向门口。
薛幼然看着一家整整齐齐站在府门口的薛御史一家,眼神暗了下去。唢呐声由远及近,当薛岩看到通体雪白的队伍时心中已有不安。
当他看到一身重孝的薛幼然和自己大哥手里拿着的灵牌位,以及身后那个通体晶莹的水晶棺材,他不由有些腿软。
薛夫人倒是好奇,薛府本家几时死了人,怎么前日还没听幼然提起过,薛林御则是注意到自己父亲颤抖的身体,他不由好奇薛幼然身后究竟是谁的棺材。
当薛幼然走到他们身前的时候,他们才看清薛家本家家主手里拿着灵牌位赫然写着“爱妹薛家二小姐薛谨言之位”
薛夫人不由吓得后退了几步,薛岩紧紧撑住她才没让她摔倒。成管家这时刚到,则是直接跪下,哭道“迎薛家二小姐回府。”
成管家的这一嗓子,才让薛御史一家回了神,薛林御的眼里却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