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槐花白下肚,老爸的神情显得格外放松,他对着老伴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后,又和林兮轻轻碰了一下杯,慢慢地饮了口酒,换了个话题,“林兮,你自己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彻底结束了,完全ok了,离婚证也办了。我让他付了500万,就把那个房子留给他了。”林兮饮了一口酒,嘴角掠过一抹冷笑,面无表情地说,“对楚劲松,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了。我要用事实给他上一课:感情是不可以被玩弄的,更不可能被当为一个踏板,用完就弃之如敝。我要让他好好的尝尝自酿的恶果。”她做了个深呼吸,轻蔑地“啍”了一声,又说,“估计,现在,他已经被打回原形了,公司怕是开不成喽。”
“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二郎神是几只眼。”妈妈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忿忿地说,“常言道:慈悲生祸害,方便出下流。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林兮,你做的对,惩恶除害,本身就是慈悲。爸妈永远支持你。”
“李老师说得对,任由他得意、胡为下去,才是对社会的危害。”老爸也坚决地说,“大道永存。无论何时,善恶报应,那是一定的。只是有些人,眼窝太浅,只看到眼前,却顾及不到将来命运的清单。人不算(帐)天也会来算(帐)的。”老爸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挥动着一只手说,“就拿那个老闻来说吧,他这次这么给力的帮助我们,也是为了回报当年我对他无私的相助。”
“哦~,这么说,还有一段故事呢,说说呗,老爸。”林兮主动和老爸碰了一下杯,自饮了一口酒,又往他的菜碟里加了一些菜。
老爸也饮了一口酒,回味地说:“当年闻勇就是京城一个博物馆的小职员。业余时间,他就喜欢钻研古董及藏品,可他当时没钱呀,无法进行收藏。但是,他就是肯下功夫,自己用了五、六年的时间,写了两本古董藏品以及鉴定的专业书籍。可是,在当时,那书毕竟是属于小众读物,又加上他本人当时还没有什么名气,自然很难印刷出版。他拿着手稿,辗转了一年多,四处碰壁,最后也是托朋友,找到了我。当时,我认真地读了他写的书,内容翔实,专业水准很高。而且,我看,老闻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器宇不凡,又持重诚恳,就帮了他一把,给他找了个赞助商,还帮他申请了正式的出版编号。结果,没过多久,老闻就凭着这两本书,在古董行和鉴定界出了名。后来,他又写了两本书,和一些专业的文章,都是我帮忙给他发表、出版的。就这样,他在行业中,逐渐受到了认可和追捧,被奉为专家、权威。彻底在行业中站稳了脚跟,确立了地位。然后,他就辞了职,自己下海了。这不,没几年,就闯出了名堂,他的拍卖行,可是国内外闻名的。”老爸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子,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原来如此呀。难怪闻叔叔接过你给我的那张名片,只看了一眼,就对我说,你是林大哥的女儿?我点头说,是。他说,你父亲给我打过电话了,放心,十天之内,我一定全部办好。你什么都不用管,全都交给我。你只管拿钱就是了。”
“老闻的确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是在兑现当年对我的承诺。”老爸感慨地说。
“啊,还有这么一出呢。什么承诺呀?”林兮好奇地问。
“老闻倒也不俗,成名立腕儿后,特意来拜访我。诚恳地对我说,‘大恩不言谢。要是我平时来叨扰,送你些小恩小惠的东西,倒显得平庸了,也污了我们的情谊。这样,我送你一个承诺吧——这辈子,我可以为你办两件事。两件你认为只有我能办到事。只要你张口,我无论如何都会给你办到的。’然后,他就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并亲笔在那个名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当场咬破了手指,在名字上面摁了个手印,郑重地说:‘以此为凭。’”
“这么说,闻叔叔真有点像李白笔下的侠客——‘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林兮带着些许的酒意比划着,“老爸,你真是慧眼独具,好心有好报呀。”
“什么慧眼呀,我只不过帮助了一个、值得帮助的人。老闻也的确有这个能力。我当时倒也没有想过,他会日后图报的事。只觉得他说得那么正式,就格外珍重地收好了名片。没想到会在二十年以后,派上了用场。也是机缘巧合吧。”老爸说着,慢悠悠的吃了几口菜。对老伴说:“李老师,那个槐花羹凉了吗?要不要叫服务员,再热一下。”
“不用了,我吃好了。你要想喝,我让他们再热一下。”老妈看着他说。
老爸笑了笑说:“热一下也行,酒,我喝好了。再喝口热的吧。”
……
妈妈亲手给老爸,盛了一碗热羹,端在了他的面前。“谢谢夫人。”老爸眉眼含笑地看着老伴,拉着长音说。
“嘘,快喝吧。”妈妈努着嘴,用手指点着他说。然后,她又转身对林兮说:“你二伯和二婶,他们都还好吧?他们常年住在深圳,我们也有两三年,没见面了。”
“我去深圳只在他们家住了两天。二伯他们的身体都还好。他们二老是休闲度日——喝喝早茶、打打麻将、随意逛逛。生意都是堂哥林垚生在打理。垚生哥还说,这点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用亲自跑一趟。我说,主要是爸妈让我来看看他们。”林兮也放下了碗筷,看着爸妈说。
“我这二哥,交友广泛,为人仗义。我们兄弟五个,数他个子低,也数他敢干也能干,发达得最早。当年,深交所刚成立不久,大概是91年吧。二哥他就和他的几个朋友去了深圳。没有两月就回来了。回来后,他就辞了职,变卖了家里所有能买的东西,还跟我们兄弟四个都借了钱,也就凑了几万块钱。李老师说,我们家就借给他6万元吧。对你二伯只说,是从你姥爷家借的。结果,他一去深圳,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大款。没两年就把全家搬过去了。第二年,他把我借他的6万元,变成了15万,要还给我。我说,先不用还了。然后,我又给他了25万,以李老师的名字在股市开了个户,完全交给他打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股市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还成立了一个什么证劵公司,功成名就。他曾多次劝我下海,要我跟他一起干,我都拒绝了。我哪里舍得李老师和你呀。我们一家人相亲相伴的惬意时光,让我感到由衷的自在和轻松。对我来说,这种秘密的快乐和幸福,是任何灯红酒绿、功成名就所不能代替的。”老爸的目光捉住着老伴的视线,摇头晃脑地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你这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这浅斟低唱的乐趣嘛,哈哈~是金银买不来的。”妈妈看着他优雅的说,“要我说呀,你这是’自由’——真正的自由。康德说:‘自由不是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是叫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李老师,精辟!小生我拜服。”老爸对着妈妈双手抱拳,赞叹着。
“切,那你就一直’服‘着吧,扶着墙吧。”妈妈挑着长眉微笑。
“是,老夫我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敢报复。”老爸开着玩笑。
妈妈瞥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手,“老不正经,别闹了。我还有话对女儿说呢。”
老爸立刻收敛了嘴脸,一本正经起来。
“林兮,你也拥有这种‘自由’,你知道吗?”老妈一只手覆在林兮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着说。
“我知道,这自由是爸妈给的,谢谢爸妈,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林兮看着妈妈,又自信地说,“我的公司——林木科技创投公司,在银带市注册成立了,招聘和项目等工作在按步就班地进行着。医院的收购工作也己经完成,正在进一步推进改制、改建工作。我还准备在那里给您二老买一套海景别墅呢。”
“有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爸妈相信,我们的林兮一定有所成就的。”妈妈把一只手又放在了林兮的肩膀上,慈爱地说,“不过,海景别墅就先不要买了。目前,你要集中精力,一鼓作气,把公司和医院架构好,良性运营起来。我们在郊区的风景区里买的那套别墅,是我和林义行精心挑选的养老之地,幽静、环境好,配套设施也不错,交通还方便。再说,海边风声和海浪声都大,我睡觉轻,不习惯常住。要买,你就买套海景公寓吧。”
“也好,”林兮沉吟了一下,又说,“那个别墅虽然已经装修好了,但还需要时间,散散味道。要不这样,你和老爸,再在这里住一个月,然后,我安排二老再出去旅游一趟。老妈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国,那就去江南小镇,边养生边旅游吧,这种方式,是现在很流行的‘旅居’生活。要不然,你们就去深圳我二伯家看看。二伯他们也都退休了,正盼着你们去呢。这次我去他家,他们还一直嘱咐我给你们带话,邀请你们去住一段时间呢。”林兮拉着老妈的手说。
“那~林义行,你说呢?”老妈看着老爸,征求着意见。
“要我说,就按林兮说的办。一个月后,我们先旅居,再去深圳二哥那里。出去彻底散散心。”老爸拍着老妈的手背说。
“好吧,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老妈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挑着长眉说,”生活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