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鲁冰花突然捂着肚子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亲爱的。”楚劲松紧张地问道。
“宝宝又淘气了,又在里面踢我呢。”鲁冰花脸上带着了温柔的微笑,抚摸着自己地大肚子。
“这小家伙,长大了肯定是一个淘气小子。”楚劲松笑着说,也凑过去抚摸着她的肚子,“对了,花花,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鲁冰花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小楚,你看咱俩的关系,现在还不能公开。主要是我这边牵扯的东西太多——我的女儿,公司利益以及财产的分配等等乱七八糟的问题。我现在又怀着孕,不能太操劳了。我想等孩子再大点了,比如三、四岁的时候,在着手处理这些问题。所以,我和老吴(现任老公)都说好了,孩子暂时随我的姓,也能掩人耳目。方便我们暗渡陈仓。等我扶持你,把事业做大了,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那时,再让孩子改姓楚,岂不是水到渠成。”
“还是我的花花想到周到。一切都听你的。信鲁总,得发达。是我一贯的理念。”楚劲松嘴上拍着马屁。心里却滚过一阵天雷——他又想起冯家村的那个继父冯广开。因为拒绝让他改姓冯,而让他从小就被人叫唤为“野种”。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又是耻辱的、被嫌弃了。妈的,总是见不得光。即使能瞒天过海地生下孩子,恐怕也会被某些知情人叫做野种吧。他咬着牙,心里忿忿地想:这些都是代价,必要的。等我发达了,要把你们统统踩丢在一边。到时我要不要你这个老娘们,还得看情况,我忍。啍!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挂上了温存的笑容:“那什么,花姐,这到中午了,你饿不饿?我看今天井嫂也没在,我去跟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井嫂说回家看看去,明天就回来了。冰箱里什么都有的,她都给准备好了,你随便煮碗面就可以了。天热,也没什么胃口。”鲁冰花说。
看着楚劲松走进厨房的背影,鲁冰花的思绪飘飘:她和现任老公老吴的关系,早己名存实亡。两人长期分居,甚至两、三个月也见不到一次面。只有女儿回家时,两人才假装凑到一起,貌合神离地呆几天。但是,他们之间还有太多的利益牵扯,老吴他也是房地产集团的股东。这么多年,她在商场中打拼,好不容易掌握了集团的实权,也有过几段风月情缘。可是,她知道,有能力的男人,欲望太强,不好控制,而没能力的男人除了想从她这里得些好处或金钱以外,也终是废物,不中用。有钱有势的女人也可以挑选男人,不是吗?楚劲松不仅外表长得帅,而且还有她可以控制的欲望和能力。他们俩人都清楚,只有她――鲁冰花,能够给他提供挣大钱的机会,也只有她可以让他的事业更上层楼。她也能借此来控制他。至于,这个肚里的孩子吗?虽说,是个意外,倒是她一直想要的。这回,她一定把孩子亲自带在身边,亲密的相处,用心教导。以弥补和女儿因为从小关系生疏而带来的遗撼。再说,通过这个孩子也能更好的控制楚劲松,让他成为自己手中的一个挣钱的利器。上天,对我不薄,一切都刚刚好。
想到这,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宝宝,你要健健康康地来到妈妈身边,妈妈会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的。”
……
楚劲松在厨房里忙活着。他打开冰箱拿出食材,轻车熟路。会做几道招牌菜,是他笼络女人的必备技能。有谁会拒绝帅哥亲手做的美食呢?如果有,就照着她的口味再做一桌。而此刻,他的心里却像打翻调料瓶一样,五味杂沉。他很清楚他和鲁冰花之间的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嘛,没什么错。可心里却为什么会莫名地感到沉重,像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他知道时至于今,他己没有回头路了。他又想起了那些,在他生命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一个又一个女人,但是,他至今却不清楚,到底是那些女人成全了他还是把他引向了坠落?这一切从何而起的呢?冯家村又冒了出来。对,正是那个充满恶臭的冯家村玷污了他纯真的生命。回忆瞬间汹涌而至,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蒸腾的气泡,无法抑制――
冯家村,那个异性的姐姐冯庆香比他的哥哥冯庆荣更可恶,更阴险。
他记得,他10岁那年的夏天,一天午饭后,家里静悄悄的。冯庆香却把他叫进她的屋里。她穿着一件长长的连衣裙,背对着他说:“松,快帮我挠挠背,我自己够不着。”他走向前去,伸手在她背上挠着,冯庆香背对着他,说:“不对,向右一点。啊,不对,再往下一点。往下~不对,你怎么这么笨呀。”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她自己身上捺。他才惊讶地发现,冯庆香竟然是虚掩着衣襟,里面一目了然。她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一只手,把他拉向自己。她那长满雀斑的脸上,泛着油光,像极了蝴蝶的翅膀。他石化般地瞪大眼睛,瞬间,感到自己头昏脑涨,大汗淋漓。他下意识地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了她,兔子般地窜了出去,只觉的胃里有泔水一样的东西往上翻。
不知什么时候,冯庆香在村里的打麦场上的麦垛旁找到了他,面不改色地对他说:“你要是敢对别人乱说,我就告诉大家,是你想欺负我、强暴我。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个野种,到时候,看大家怎么对你。不如,你顺着我,以后姐护着你,对你好。”他无言地瞪着她,狠狠地向她啐了口水。看着她那张又薄又大的嘴,和扁扁的鼻子,觉得自己的胸中好像灌满了灼热的铅的溶液,要从里往外冒出来,要撑破了胸膛和肋骨,要把这一切都融化掉!
总有一天,我要打破这个梦,把你们全都踩个稀巴烂!他抱着这样坚定而仇恨地想法,终于迎来了他的转机。
15岁那年,他的小姨楚红叶带着放暑假的小表弟,来串亲戚——探望楚劲松的娘,这让长年没有回家乡探亲的娘非常欢喜。
小姨高兴地拉姐姐的手,问长问短的,突然她看到了站在五姐身后的楚劲松:“哟,这是小松吧,长这么高的个子了,看样子比我还猛一点呢,得有一米7了吧?真是越来越帅了,跟当年·····”她看了他娘一眼,生生打住了话头。
某一天的午后,10岁的表弟,吵嚷着要吃冰糕,娘就带着小弟冯庆功和表弟一起,到村里的小卖店去买,还说顺便带着两个孩子到村北的小河边去玩一会儿。
楚劲松打量着家里没有别人。就“蹭蹭”地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上了小院里的那棵10多米高的老榆树。站在高高的树梢的树叉上,向树下大喊道:“小姨,小姨,你快出来。”
小姨慌忙从屋里出来,手搭凉棚地抬头向树梢看着,大喊道:“你这孩子,爬哪么高干什心?快下来,别找事啊。”
“我要从这树上跳下去,摔死在你面前,让你夜夜都梦到我。我的鬼魂也会天天缠着你,缠着表弟,让你们日夜不得安生。”他低头看着小姨大喊道。
小姨仰着头,一只手搭在眼前,眯着眼睛、用力地跺着脚、尖声地叫着:“你这孩子,疯了吗?快下来!小姨那里得罪你了?你想干什么?这个混蛋孩子。”
“小姨,我想知道我爹的事情,告诉我,我就爬下去,要不,我就跳下去,摔死在你面前,你就是杀人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到时,你有口说不清。我说到做到。”
“你这个混蛋小子,我要是对你说了你爹的事,你娘知道了还不跟我翻脸。”小姨跺着脚。
“告诉我,我就安心了,我保证不说,我娘也不会知道。要不然,我让你一辈子不安生。”他语气坚决地说。
小姨在树下,焦躁地挫着双手,围着大树来回地转了几圈,然后,抬头喊道:“好,你下来吧,我告诉你。”
“小姨,不许骗我,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好,小姨不骗你,都告诉你。快下来吧。”然后,她又双手叉着腰,低头咕哝着:“简直跟你爹一样混蛋。”
从小姨简单的叙述中,楚劲松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听人说起,自己有一个爹,叫楚大壮,他没有死,而是因为卖儿嫖娼而被判刑入狱。入狱后,再无音讯。
接下来的事情,楚劲松已记不清了,他只觉得家里猪圈旁边的大缸里的泔水好像溢出来了,慢慢地淹没了他,令他感到窒息。为了抵抗这种窒息,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种东西严严实实地合上了,关闭了。像石子沉入水底,水面上再无波纹。他知道,他在这里的恶梦该醒了。
过了几天,他跑到娘面前说:“娘,我小姨大老远的来一趟,她这就要回去了,你也没给她准备些礼物,好给姥爷以及家的大姨们带回去,也算份心意呀。”
“咱家的柿子饼、核桃和腊肉我倒准备了一些。”娘说。
“我表弟第一次来,你起码要给我表弟和小姨买身衣服吧。也算让他们带着你的念想回去了。”楚劲松说。
“也是。可是,现在家里也没有闲钱呀,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事,这庆荣眼看着就要说媳妇了。”娘为难地说。
“要不这样,明天就是县里的大集了,我捉几头咱家的小猪去集市上卖了,就有钱给小表弟他们买衣服了。”楚劲松说。
“也是个主意,那些猪崽,本来打算养大点再卖呢,现在,就这样吧,回头我跟老冯说一声,应该没问题。”自从有了小弟冯庆功,娘在这个家里,也渐渐地说话硬气了,有了当家作主的势头。
第二天,一大早,楚劲松穿戴整齐,把六个小猪崽全都放进大筐里。本来,娘说要卖四个,可他一股脑地把六只猪崽,都捉进了筐里。
临行前,他走到娘面前说:“娘,我走了。”
“嗯,去吧。早去早回。”娘正在院里翻晒长豆角,并没有抬头看他。他又说;“那我走了”
“快去吧,磨叽呢。”娘仍然没有抬头看他。
“娘,我想买双球鞋。我总穿庆荣的旧鞋了。再说,现在我的脚又长大了,旧鞋都快穿不下了。”楚劲松恳求道。
娘终于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又继续忙活着,“也行,等你小姨走了,再说吧。”
楚劲松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又抬头对着娘笑了笑,说:“娘,那我就走了。”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并没有说话。
他倒退着,看着娘,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喘不上气来。想哭、却没有眼泪。
终于,他一咬牙,闭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背着大筐,斜挎着一个帆布包,一溜烟儿地跑到村里的打麦场上,搭乘村里拖拉机赶集去了。
他对自己说,娘还是不愿意正眼看我,更不愿意关心我。也好,从此,我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无牵无挂地也不错。
六个小猪崽,在“大集”上买了500块钱,加上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家里偷偷拿到的100多块钱。楚劲松认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而且还远远不够,因为他在冯家村经历了十多年的恶梦般的岁月。他们都欠我的,没有好好地整治他们,就是真是便宜了他们。——楚劲松恨恨地想着,心安理得地永远告别了冯家村,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告诉自己——关上这扇门吧。冯家村,从此就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没有人会愿意再次地踏入那样的充满了恶臭的、恶梦之地。更没有人愿意回忆那些令人终生感到耻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