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力赛上出的乱子,最终还是引起了校方的重视。
被梁涛绊倒的女生是三班的,那边可忍受不了自己班上的同学被欺负,而且也影响到了比赛的公平公正。梁涛被带到教导主任面前问话时,先是抵死不认自己的歹意,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又斜眼睨到顾崇搀扶着郁卿从医务室慢慢走出,顿起戾气,指着他们的身影道:“老子想起来了,我是被顾崇绊倒的,他一定是为了让许幼夺冠才那么做的。”
他举起自己缠了两三圈纱布的手:“老子可没必要演这么一出苦肉计,都是顾崇他阴老子。”
教导主任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平时很讨厌梁涛这样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但是梁涛所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正要将人找上来盘问缘由,坐在一旁时峥打断了他:“老师,顾崇已经退学了,不归我们管辖。”
“只要学籍还在这,就是我们一中的学生。”教导主任很坚持。
郁卿跟着顾崇一起来到主席台这边。她当时心无旁骛地朝前奔跑,没看清梁涛是怎么摔在了跑道上,而且就算有她立证顾崇的清白,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可是顾崇镇定得很:“不是有电视台的记者跟拍吗?他们兴许拍下了当时的过程吧,趁还没有剪辑掉,拉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梁涛面色一白,他怎么没想到这茬。
时峥立刻让学生会的成员去找了当时的记者与摄像大哥过来,说明了原因之后,那个摄像大哥也不含糊:“我当时拍下了这一段,本来打算回去剪掉的,等等,我现在给你们调出来。”
梁涛这下彻底坐不住。
他直起身,指着那个摄像:“我爸可是科长,你给我小心点。”
摄像大哥愣住了,似乎是没能理解他为何这么光火。但是顾崇上前一步,随便摆弄了一下摄像机,调出了之前的录像后,示意教导主任过来观看。
这下,真相也就水落石出。
顾崇含着一丝讥诮的笑意,看向梁涛:“我都没碰到你,你凭什么指正我?”
梁涛双拳紧握,眼里满是怒火。他面子丢大了,掉转脑袋离开了主席台,任凭教导主任在后面跳着脚。
郁卿觉得,顾崇现在变了很多很多。
从前受了这样的委屈,他多半懒得争辩,任凭别人对他误解下去。而现在,哪怕孤身作战,他也会誓死捍卫自己。
郁卿没来由地觉得欣慰。现在的顾崇已经不需要她的刻意鼓励和引导,他的背影看起来宽阔高大,将她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
郁卿有时候觉得自己白活了那么大年纪,论成长的速度,她远远及不上眼前的这个少年。
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他询问教导主任和时峥:“我可以走了吧?”
郁卿身体还很虚弱,他想早点待她回家休息。
时峥坐在主席台上,微微一笑:“当然。”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顾崇和他身后护着的少女,由温和热忱转变成为漠然冰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郁卿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这个人是……讨厌她?
然而她就一个无名小卒而已,之前也没和他接触过,无冤无仇的,令她很莫名其妙。
郁卿想不明白,但与她无关的人,她也不想多在乎。
两个人转身离去之时,时峥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事就是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而已,谁都没太放在心上。运动会结束之后,郁卿照常上课,程均每日接送她上下学,有时候梁涛想使坏,比如放学后带郁卿去k歌滑冰什么的,但也不敢在那身高接近两米的保镖面前造次。
“妈的,她哪里找来的这个人?”
梁涛和一群小弟在酒吧,颇郁闷地吐槽。
他也知道顾崇现在小有名气,但雇保镖估计还差了点。有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提议:“涛哥,我觉得我们得去好好查一查顾崇的背景。”
“查,一定要查。”梁涛一口干了面前的酒,眼睛是暴戾的通红。
酒吧里乐音缠.绵,旁边驻唱歌手的嗓音沙哑撩人。有几个青年热热闹闹坐在梁涛那一桌旁边,有男有女,同样的夸张叛逆造型,听他们的言谈,应该是几个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大学生。
那桌笑得很欢,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着梁涛,与同伴窃笑的同时,还暗送了几个秋波。
“行啊,涛哥,又有桃花运来了。”几个小弟哄笑声还没结束。其中一个穿着吊带裙铆钉皮夹克的女人就握着一杯酒款款朝梁涛走过来,将那杯冰蓝色的液体递到他眼前,上面还留有一抹艳丽的唇印:“小哥,赏脸喝一杯?”
此前这种事情也没少发生。梁涛一身名牌气派得很,周围又是小弟环绕,搭讪他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也就许幼始终看不上他。
不过今天的这个女人,比以往的都要正。梁涛有些微微失神,稀里糊涂地就接过了她递来的酒,对准那唇印一饮而尽:“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颜就行。”女人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
有了这个联系,两桌后来热热闹闹拼坐在一起。那叫小颜的女人坐在梁涛身边,明明比他大,却很识趣地喊着涛哥,直哄得梁涛心花怒放,又饮了好几杯小颜递过来的鸡尾酒。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小颜以补妆为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短短几分钟,她迅速卸妆,拿下大波浪的假发,换上别的颜色的衣裙,在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掩映下,迅速离开了酒吧。
梁涛等人还在玩牌,打了两轮,方觉得她去得太久,遂让另外几个女伴去看看情况。
一走,自然也是跟着渺无音讯。
“这是集体掉厕所里了吗?要不要老子去捞啊?”
梁涛面色微红,瞳孔很明显地放大了一倍。他平常对新认识的妹子都挺礼貌,现下真是反常得厉害。那几个青年很明显有些不悦,而梁涛的小弟们有意解释:“涛哥估计是喝醉了,你们别介意。”
“我没醉!”梁涛摇晃着站起来,将手中扑克牌一把扔在地上。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零散摆放着的酒杯也被扫落在地,巨大的碎裂声让很多顾客都纷纷看过来。
大堂经理快速走过来。他认识梁涛,不免赔了笑脸,让他的小弟们及时给他抬走,赔偿什么的是小事,可千万别影响他们店的生意。
“这是撒酒疯了么?”其中一个青年嘟囔。
“行了,今晚喝得差不多了,你们快把这个醉鬼带回去,我们得去找那些妹子。”
这几个青年露出一副“自讨没趣”的表情,果然去拜托前台小姑娘看一看女厕所的状况。
而梁涛还在撒酒疯,不满自己被制住,躺在沙发上挣扎个不停,眉目中隐隐癫狂。
他忽然拔出身上那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奋力一挥舞,其中一个男生躲闪不急,半个手掌都差点被削下来。
“啊啊啊!!”那个男生捂住血流如注的手,哀嚎声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
而梁涛翻身起来,像是有使不完的气力似的,拿着那染血的刀踉踉跄跄地出门,无人敢阻拦他。
不多时,摩托车轰鸣声响起。
他仿佛不要命了,以极快的速度飙上机动车道,而且还是逆行。路上几个交警都惊呆了,对讲机一联络,有几个街区的交警都立刻骑上摩托车进行拦截。
街道上警铃大作,已经乱成一片。
郁卿也听见了,趴在窗口,远远地看着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的警灯。
“发生了什么,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她头都没回,声音传到了正在厨房洗碗的顾崇耳朵里,他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抓罪犯吧。”
“这么大的阵势。”郁卿皱了皱眉头,从窗台上爬下来,拉上了窗帘,将那混乱的场面彻底隔绝开。
梁涛没过多久就被抓到了。
他一路引发了不少交通事故,好在目前受影响的大部分车主只是车辆有所损坏,人有些轻伤。不过,他自己倒是伤得很重,一脑袋的血,还跟没事人一样,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交警用了催泪喷雾和电击棒,才彻底制服他。
那一片街区被封锁了起来,梁涛连夜被送急诊。他似乎饮了不少酒,在一连串撞击之后,可能内脏器官有破裂。
郁卿是到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班上都讨论开了,毕竟昨晚的阵势不小,搞得人心惶惶,还以为是在抓捕一个在逃的囚犯。
“所以,梁涛他犯什么事了?”她还有点搞不清状况,班上的同学倒是有知道一星半点的,零零碎碎拼凑一下,郁卿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梁涛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呢,好像还挺严重。”有人小声道,莫名有些幸灾乐祸,“梁涛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他那个科长爸爸估计是没法往下压了吧?”
那个人的猜测倒是对的。
梁科长极其夫人昨晚熬了一夜,就等在手术室外。梁涛脏器多处破裂,还有些微的脑震荡,光手术就持续了九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