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等着香云回禀,所以并未入睡,刚听见府中喧嚣,便立刻起身。
“公主,不好了,有刺客潜入府中”侍女茗儿急匆匆进了内殿,见公主已将衣物穿好,立刻回禀。
“刺客在何处?可有伤着何人?”元瑶心中不安,虽问了一句,但心中已有答案,自顾自往香云房中去。自己刚让香云去暗中调查茉儿,便出了这事,那定是与茉儿和香云有关,受伤的应该是香云,而刺客,定是逃了,若被暗卫擒住,便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公主,香云姐姐让我告诉您,她瞧见了,而暨治军去追刺客,已经离府”一侍女颇有些担忧,趁着公主身后无人,悄声说。
元瑶思忖片刻,立刻明白了香云的话,若茉儿将今日纱笠的事告诉暨南,暨南借着此机会将消息传出,自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便吩咐“快去寻人帮暨治军,务必将他带回来,记住,带回来,不论生死”
见侍女得令离开,元瑶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香云既然如此说,那性命没得大碍,可是这事居然与暨南有关,实在是自己操之过急,以为能试探茉儿,却没想闯下大祸,香云到底撞破了何事,暨南会如此急切地将香云灭口,不,不对,以暨南的本事,杀香云轻而易举,怎么会留她活口,且若真是暨南伤了香云,暗卫必定早将他擒住,怎么会放任他离开。
暨南是真去追刺客了?
“我真是糊涂了,这是在往哪儿走,茗儿,府中可有人受伤?”见茗儿从身后赶来,元瑶蓦然停住,焦急问。
茗儿也觉着奇怪,自己也是听后院某处有人喊有刺客,又听见喧闹声,这才慌了神,去寻公主,怎的公主话未听完,就急匆匆出门,倒是自己愣了半刻才想起追上去。
“奴婢也不知,似乎是后院小偏门处,也不知刺客会不会藏在府中,公主还是先回房中吧”
“今夜出了这般事,我怎能安坐,你快让府兵寻暨治军,且让府中人都呆在自己屋中,别随意走动,再派人去府衙报案”元瑶话中稍带着怒气,茗儿从未见过公主如此,立即明白了这事儿的严重性,立刻照着公主的话吩咐下去。
见茗儿离开,元瑶立在院中,忍不住看向院子外,这公主府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而这府里又藏了多少人?不管今夜之事到底如何,自己还是趁早将人清理干净,否则做起事来,总是掣肘。
而受伤的香云已被扶茉儿扶着,回了房中,茉儿知道香云是有些本事的,所以香云遣了围着自己的一群人,又让人去回禀了公主,这才自己从匣中拿出药膏,给自己上药,而茉儿立于一旁,想帮忙,却又欲言又止。
“茉儿,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如今只有我们,你不必顾虑”香云用帕子擦了伤口,伤口并不深,血流得所,所以看起来吓人,也亏得香云机警,刺客未伤到要害。
“我……我……为何府中会有刺客?是与公主有关么?”
香云见茉儿惊恐之余,神色有些躲闪,笑着反问“你这话不实诚,你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偏门,又是否看见了什么,是吧?”
茉儿震惊,心中更是着急,眼眶中已有泪水打转儿,原来真被她瞧见了,自己真是死路一条了,在宫里时,嬷嬷常训诫,与侍卫私下来往,那是死罪,如今虽出了府,可自己依旧是宫人,这可怎么办。
“茉儿,我到是想问问,你又为何在偏门?”香云话刚落,却见茗儿入内,茉儿只好瞧瞧掩面拭泪。
“香云姐姐,伤得可严重?”茗儿关切问道,却未上前,而是走到茉儿身旁,瞧瞧瞥了一眼。
“无妨,暨治军可抓到刺客了?公主如何了?”香云说着,便要起身前往公主阁里,可却被茗儿拦住。
“暨治军还未归,公主已派人府兵前往相助,且前去京州府衙报了案,香云姐姐重伤,公主已吩咐让你好好养病,这几日都不必侍候”
茗儿话毕,香云便回了榻上,既然公主如此说,那便是明面上不想多追究茉儿的事,吩咐自己悄悄将茉儿的事查干净。
“茉儿今日受了惊吓,这几日也歇着罢,府中进了刺客,若不是被我撞见,仓皇逃走,指不定伤着谁,公主疼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我们也得知恩图报,以后做事更警醒些,别让公主出了闪失”香云说完,见茉儿与茗儿点点头,便让茗儿回了公主阁中小心侍候,而看向茉儿时,茉儿手中的帕子已绞成一团,香云轻笑,也让她回了房中歇息,只是也不知她今夜能不能安睡。
而元瑶在前厅候着京州府衙的人来时,暨南却回来了。
暗卫未将暨南带回,而是他自己回来的。先前悄悄来禀报的侍女正是自己吩咐去暗中调查暨南的暗卫,既然她未下死令,说明暗卫并未察觉异样,那今夜之事到底是怎样?茉儿悄悄去见了暨南,这倒是说得过去,可偏偏刺客撞破了,偏就如此巧?
“公主受惊了,是属下无能,竟让贼人摸了进来”暨南见公主在殿中,立即请罪,“我追了半炷香的功夫,却在回英巷追丢了,那刺客对京州各个街巷十分熟悉,恐怕连我这个在京州巡防了数年的人也比不过”
暨南如此说,并非是想推诿,公主府中混入了刺客,这本就是自己疏忽,若日后官家问罪,便是自己首当其冲,自己也毫无怨言,可今夜的刺客实在奇怪,对京州如此熟悉,自己追上已是勉强,可一到回英巷,便立刻没了身影,自己回来时细想,其实照刺客的本事,若是有心,刚出公主府便能将自己甩掉,为何要到了回英巷才消失,还以为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匆匆赶回,却又见公主安然无恙,这事更是想不通了。
元瑶没想到刺客会消失在回英巷,那可是当朝枢密副使李佶的宅院所在,难道会是李佶?元瑶心中却觉好笑,这一招祸水东引才是拙劣,只是若能引他人之水祸害李佶,那便称了那人的心。
“回英巷?”元瑶疑惑问。
这话点醒了暨南,他立刻想到了回英巷住着何人,再加上自己所听的传闻,那刺客会是李副使派的人?暨南不敢妄下定论,这事还得等府衙的人来了仔细探查。
“公主,属下有一事,心中疑惑,还请公主定夺”暨南见公主默许,继续说“香云姑娘似有武艺在身,公主可知?”
暨南的发问元瑶早想好了说辞,就如同在行宫被宫里人瞧见,事后回德全的话一般“香云姑娘杂耍戏班出身,所以有些本事,所以出府时,官家特意让她在旁侍候,暨治军,今夜到底出了何事?香云受伤,我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得守在前厅等着府衙的人前来”
今夜的事……暨南想回禀,心中却犯了难,今夜的事自己若说了,茉儿姑娘的名声便毁了,她心地善良,自己怎忍心,可若欺瞒公主,便是大不敬之罪,思虑片刻便答
“今夜茉儿姑娘来寻属下,想着自己也喜食冷糕,便给属下带了些,香云姑娘瞧见,刚想出声,却误撞了刺客,刺客欲将香云姑娘灭口,香云姑娘躲避不及,便受了伤,而刺客见我上前,立刻逃走,我便追了出去,可还是让他给逃了,公主,可要上报陛下,再派些城防司的人来,这几日京州不太平,属下担心……”
元瑶摆了摆手,今夜的事自己还未理清楚,怎敢直接上报官家,若刺客真探查到了什么,自己百口莫辩,还是等京州府衙那群人先查上一查,等自己理清楚了,再从长计议。
“近来京州事多,官家也忙着,既然没出什么大事,就别给官家添些琐事了,这事先让京州府衙的人查查,总会查出来的”
话刚落,兵卫通传,京州府衙的人来了,来人是京州府衙判官——陈缇。
暨南见状,皱了皱眉,公主府出了这等事,竟只派了个六品判官来,太府令江氻何意?平时这人上赶着巴结权贵,如今这等好机会,怎会推脱。元瑶瞧见暨南的不满,心中也猜到是为何,只是她并不生气,江氻在帮着大理寺寻太师之孙王小公爷,自然无暇顾及,派了六品判官前来也是情理之中,且陈缇的到来也正是及时,陈缇身居六品数年,也该升迁了,到时若能将他父亲陈康接回京州,那就更好不过了。
“臣京州府衙判官陈缇拜见公主”陈缇见一旁的暨南有些不满,便明白了,立刻解释“王老太师之孙王小公爷昨夜失踪了,虽是大理寺的案子,但小公爷在京州失踪,太府令大人深觉惶恐,依旧与裴大人一同去了太师府查案,这才抽不出时间,遣了下官前来”
陈缇的欲望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但凡有眼色的都不会那般说,而他句句直指江氻攀附权贵,并不将自己小小公主放在心上,刻意激怒自己,元瑶怎会看不出,那便就坡下驴,他既然想将江氻取而代之,那自己便遂了他的心。
暨南听见陈缇的话,更是火冒三丈,这江氻见风使舵,如今终于有机会巴结王老太师,怎会不上赶着去,刚想质问,却见公主开口。
“有劳大人了,今夜这般晚还劳烦大人走这一趟,只是江大人人忙事多,也不必知会他,这府中刺客案我便托付给陈大人您了”元瑶说着,还装装样子,手抓紧了椅子,似气极了。这些都被陈缇看着眼里。
陈缇见公主如此说,便知公主心中已生芥蒂,心中大喜,裴英与自己交好,多亏裴英告诉自己,官家颇为疼爱平瑶公主,齐王叛乱后,官家第一个去接的便是平遥公主,自己这才敢擅自揽了今夜的刺客一案,而江氻忙着王小公爷的案子,且平遥公主身世复杂,他也并不想趟这趟浑水,这才推给自己。
“臣自当尽心尽力”陈缇回了话,便在府中四处巡查一番,又将府中一干人等问了话,才去了回英巷。
陈缇本想让暨南一同前去,好回想当时之事,可却被元瑶拒绝了,暨南嫌疑未清,自己不能将他放出府外,在这公主府,好歹还有暗卫盯着,出了府,那是什么都不知晓了。
元瑶只说暨南是公主府护卫,如今又出了这事,必须在府中,陈缇也未怀疑,只好自己独自去了回英巷。
送走陈缇,元瑶便回阁中准备睡下,今夜风波不断,元瑶悄悄吩咐了暗卫多留意暨南与茉儿两人,而刺客……半夜十分,元瑶才知晓,早在回英巷,暨南跟丢了后,暗卫便将他抓到了,此时正关在暗牢中,而更可笑的是,刺客竟是城防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