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抓着背包,一手搓着裤管,强自镇定小声地打招呼:“老先生好,”又看了眼温隋,上回在寿宴,乔雨让她一起喊的三姨……
“三、三姨……”钟逸又微微低下头。
温创转头对温隋问:“这,这不是乔雨的同学?叫……钟逸?”又问钟逸:“是乔雨拜托你来的?”
钟逸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应。
倒是温隋,挑挑眉头,对父亲的猜测不予置评,向钟逸摆手问:“来看温恒的?快进来吧。”
钟逸低着头,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看护从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出来,看到钟逸,叹了一声气。真真是难为他了,这一看就是情侣吵架了,温总却死要面子不肯出面,每隔几分钟让他看看她是否还在外面。直到刚才小姑娘向他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还以为回去了呢,没想到又回来了。
唉,现在当个看护都这么不容易,不光要照顾病人的身体,还得照顾病人的情绪……看护大叔暗暗祈祷:现在有家长在,千万把事情说开了,要不这看护没法当啊……
温恒也暗自松了口气,一直在自责自己怎么不分时候让她就这么离开,好在她没有乱跑。看护说她回去了,他还一度觉得揪心,尽管有一堆的麻烦等着他,可是现在见她还在,又觉得什么麻烦都不麻烦了。
温恒放下心之余,因钟逸那几乎皱成一团的小脸而又把心揪成一团,看得他分外难受,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温隋把各自揣着小心思的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温创指着身后的钟逸,对温恒说:“你老说乔雨不懂事,你看,她没法回国,喊她同学来看你了……嘶,小钟,你从H城特意过来的?”
……温隋很为老父亲的联想力捉急。
钟逸很用力摇头,说:“没,我、我正好在B市……”她的头不自觉又要往下低。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温恒那清冷沙哑几近无情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都在敲击着她的心。
钟逸抬头看向他,尽管这在她的预料当中,可是真的再一次听到这么冰冷的话,难免难受。她注视了她好一会儿,都没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舍来,又联想齐昊柏跟她说的那些话,那多少给了她一些底气,似是跟他赌气,也可能是跟自己,说:“我定的返程机票是7天后的。”语气带了些怒意,还有挑衅。
钟逸的反差让温恒感到错愕,再看老父亲温创的不明所以,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温隋看自己弟弟的反应,心里明白了几成,眼珠子转了几圈,对钟逸说道:“昨晚没休息好吧,你看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走,带你回去梳洗了再来。”
说完,就拉着钟逸就要往外走,对父亲说了句:“爸,我一会儿让司机再过来接您昂……”
钟逸:我刚刚不是说我刚好在B市,是哪里露出马脚了……
也不管钟逸愿不愿意,一股脑把人拉走。
两人走后,温创品出味儿来,问:“人家还未成年,你小子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温恒无奈地说:“爸,乔雨都24岁了,她是乔雨同学,怎么就未成年了?”在老人的眼里,每个孩子都像是不会长大似的。
“小乔雨都24了?这么快?”温创一副恍若隔世的表情,真是不得不服老,他又想到,“那你也隔着辈分呢!”
看着父亲把他当衣冠禽兽的样子,温恒简直无语问苍天了,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温恒感到无奈,闷声说道:“您就别替人家担心了,别说还没发生什么,现在就算我想发生什么估计也没机会了。”
温恒忍不住懊恼。
好不容易让她对自己不再那么戒备疏离,好不容易等到她愿意来找他,自己把这一切都给葬送了。温恒闭上眼睛,不愿回想她委屈落泪的样子。又有点担心温隋乱来,现在危险还没有解除,贸然留下她太不理智。
温隋带她去的是温恒在靠近公司总部的那套房子,因为靠近医院,这次他们都住在这里,面积不如H城的那套复式房大,胜在户型和采光都不错。
温隋拿出一套洗漱用品递给钟逸,说:“我前几天买的时候多买了两套,这个还没有用过,你先梳洗梳洗,再去睡会儿,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在一扇原木色门前停下来,说:“这里房间比较少,你先去我的房里休息吧。”停顿了一下,有点试探又戏弄的口吻指着里头的门问:“还是,去温恒的房间?”
不出她所料,钟逸瞬间耳根子红透,脑袋都要晃掉了说:“三姨……”
温隋嗤笑出声说:“你还是叫我三姐吧,”有点揶揄地看着她,眨眨眼睛,“再说,叫姐总是显得年轻些不是?”
如果不提,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40来岁了,不光是长相,性格也很可爱。相比起来,乔雨长得更像温隋,而不是她母亲温影。钟逸不由感叹,老天还真是不公平,几乎把所有美好都给温家人了。
就这么一会儿,辈分像是坐上了火箭直线上升,钟逸抿了抿嘴,点点头,低声叫了声:“三姐。”
温隋笑着说:“这就对了,不论温恒对你说了什么混蛋话,你都别理他,那家伙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得他说了算。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别看他装得什么事儿没有的样子,他心里肯定很慌。”
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头发勾上去,温隋又说:“这个时候,作为他的家人,咱得多让点步,等他缓过劲来,哼哼,咱们再好好收拾他。”说完还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家人么……钟逸咬咬下唇。
温隋把她推到洗手间,道:“一晚上没睡了吧?快洗洗,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三姐帮你。”
钟逸想起他说很抱歉让自己误会了的话,鼻头发酸,习惯性低下头,略带哭腔地说:“谢谢。”
温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笑,帮她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