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光秘境那就是长云岭四家故弄玄虚惹来的麻烦,倘若不是他们非要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至于落得那个地步。”席援意颇不屑,“要我说,咎由自取罢了。”
他这话虽然毫不客气,却并没有引得几人侧目,反而纷纷称是。三年前旋光秘境的事情杜兰真也听说过,但因为其热度远比不上穹顶神宫,因此一心修道的杜兰真没太大印象,故而问询道,“旋光秘境的事我不熟悉,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长云岭的一个小秘境,因其有光华万千而得名,风景极佳,因此现在几乎成了有情人一同出游的不二之选。不过其中既无机缘妙藏,亦无灵植宝物,甚至称得上灵气凋敝,但因为长云岭那四家势力,一度被传为与林城秘境可相提并论的宝地。”杜康适为她解释道。
“当初长云岭四家不算多厉害,但也算是当地豪强,就是爱吹,门下自金丹起至炼气弟子都莫名其妙的十分膨胀,这就容易得罪人,连一明心谷的内门弟子都敢欺压,可见多嚣张了。后来有此祸事也是这种作风埋下前因。”
“具体也说不清,总之长云岭四家的作风叫人怀疑他们有什么底气在,但他们的实力却并不怎么样,着实让很多人疑惑。”
“导火索是有一日长云岭某金丹真人的幼子在外与人夸耀自家门派,他被金丹真人宠的无法无天,五毒俱全,于是便提到那些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之事,夸耀说没有女修弄不到手,哪怕有背景的,他只消请去自家旋光秘境,这女修就会乖乖俯就。”
“本是酒醉胡言,却未料到被人当了真,又有与其不对付的势力推波助澜,不知怎么的,就传说旋光秘境有大机缘。初一开始是有些筑基散修意图偷偷潜入,被长云岭四家发现,直接杀了。谁知这传言愈演愈烈,连他派的金丹真人都有意无意的问及。”
“之前便说了这些人自高自大,膨胀得很,种种作态,反误了卿卿性命。”杜康适说着“反误了卿卿性命”这样的话,但无论语气还是神色都没有半分同情的意思——本来也是,以修真界的风气,这种自高自大的井底之蛙本来就不适合生存。
倒是杜兰真听了那长云岭某金丹真人幼子自以为风流的言语,忍不住皱起眉来。当今戡梧界,除却凡人有男尊女卑的现象,修真界是完全的实力为尊,绝没有女子就要低人一等的说法,哪怕是血脉相承的家族,也是谁优秀就培养谁。
但也不是说就没有人对女修有看法,毕竟修士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凡间,受到凡间影响也是难免的,但一般都会被彪悍的女修教做人,哪怕有些想法也基本是憋着。
杜兰真初入修真界的时候就听江师叔鼓舞,不要被世俗的教育影响。这许多年下来,现在要是谁敢在她面前说什么男尊女卑阴阳有序、温良恭俭让、相夫教子之类的浑话,哪怕杜兰真自诩养气功夫不错,也会打他个半死让他知道什么叫不会说话就闭嘴。
像这种以玩弄女修多少为炫耀资本的,杜兰真见了,半个好脸也不会给。若是见了悲惨女子被欺,多半会教训这种修士一顿。倘若有人调戏到她头上来了,那杜兰真可能真的要效仿凌云剑派那位沈淮烟仙子的做派,砍死再说了。
杜康适不知她所想,仍往下说道,“后来事情越闹越大,许多散修都往长云岭去了,其中不乏金丹,又有不和势力浑水摸鱼,最终真相大白、散修一哄而散时长云岭四家已是元气大伤了。”
杜兰真听罢,也觉无言以对。若是一人自高自大倒也罢了,但整个门派上行下效争做井底之蛙,那实在有些门风不正了,说句咎由自取也是恰当。
话题既转到这上面,一发不可收拾,除开杜兰真,其他几人都筑基经年,阅历远非她这个足不出户、初出茅庐的修士可比的。
有“正阳城元婴大能收徒”骗局,实是外法金丹扮的,糊弄散修为他做事,后来目的达成脱身而去,要不是不巧被正阳城本地金丹真人照面迎上,被骗的散修还道是惹得前辈不满,不愿收弟子了。
有“转世秘宝”骗局,实是以讹传讹,那遗迹里根本没有这类绝世秘宝,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戡梧界唯有身死道消、魂飞魄散,黄泉幽冥、转世再生只存在于传说中。
有“无辜女修神秘失踪”骗局,引得许多正义之士前去查探,实是邪修大能散布的假消息,引来大批修士到偏远之地,早早设好阵法伏杀练功,据说当时那山水都被染红了。
这一桩桩往事犹未远,但凡隔上几年便有一次,经历了的人骂上几句,没经历的人笑侃几句,便又没事人一般投入下一段循环去了,杜兰真听他们一一说来,真如幻泡一般。
这一桩桩事里,多半都是散修的狂欢,宗门弟子,尤其是核心弟子掺和进去的少之又少,即便真的参与,也多半只是凑个热闹。也正是因此,杜兰真方觉散修是何等艰难不易,能以散修身份得道的,又须得是怎样大机缘、大毅力、大造化的人!
“这摩佗邪孽当时在丰禾镇设局,引得我家中一位族兄前去,不幸葬身在那里了。”姬承弼听到那“无辜女修失踪”骗局,不由叹了一声,“我当时只有十一二岁,族兄魂灯灭时婶婶真个哭的同泪人一般,当时情形,至今不敢忘。叵那孽障该死!”
“当时真是引起轩然大波,我一师姐也埋骨丰禾镇了。可怜我那师姐,每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常思达则兼济天下,当今修士里,几个有这般担当?谁知竟因此殒身,实在可叹可悲。”邓周怅叹。
杜兰真听了,肃然起敬,顿生知己之感,连忙问道,“令师姐此等人物,不知是何名姓?”
“师姐唤作尹玥莪。”邓周虽觉她问这个有些奇怪,但还是欣然答道。
“纵无缘相见,记得这等人物的名姓也是好的。”杜兰真轻叹一声。十年来,她仍是不忘思鹿之怀,哪怕只是听说有人有同她相似的想法,也足以慰藉了。
“后来摩佗那邪修如何了?”杜兰真不过叹了一声,便主动开口询问。摩佗惨案发生时,她还没有出生。
“自然是被正道前辈扒皮抽筋,放在赤霄宗伏魔宝境中受那风割火炙、片肉削骨之刑,在那酷刑中一寸寸的削减吞噬修为,直至酷刑受尽、修为尽毁,与凡人无异,便死在那绝地里。”姬承弼肃然道。
杜兰真悚然,旋即仍觉不够,似这般迫害万千生民、千百正义修士,全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恶徒,再怎么惩戒都是便宜了他。
“说来,这也是近几十年来唯一一桩成气候的邪修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