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进行过大修,由于精力不足、灵感枯竭,暂时只改了一半,以后还会修改。目前章内会有割裂感,建议无脑跳过或者现在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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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真面色微沉。
如果只是逃亡,她们两个炼气修士早晚会被追上。
但如果……杜兰真忽然隐晦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储物戒指。如果,她抛下冯沛凝独自逃生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仿佛野草生于原野,再也无法忽略了。
虽然她和冯沛凝是朋友,但……谁也没有规定她一定要为朋友付出生命是不是?
如果每个人都是生死至交,那她也没那么多条命交朋友,是不是?
杜兰真抚摸储物戒指的手轻轻颤了颤。
仿佛从火炉忽然坠入寒潭,一瞬间,她忽然冷静了下来。
不够。
杜兰真放下慌乱,冷静地分析起来。
时间不够。
首先,即使她抛下冯沛凝独自逃生,以冯沛凝的实力和底蕴,即使拼尽全力也不足以在筑基修士追杀下为她争取足够的逃生时间。
其次,她对与冯沛凝的这段友谊定义为“非生死之交”,反过来,冯沛凝对她多半也是这样的。如果她抛下冯沛凝独自逃生,未必会为她拖延时间,甚至可能会为保命向那两个筑基修士投诚。
杜兰真不能保证那两个修士不会接受。而一旦冯沛凝倒戈,杜兰真身上很多手段便会被那两人得知——虽然她从不在冯沛凝面前展露底牌,但毕竟朝夕相处,两人互相之间非常熟悉。
“待会我给你做掩护,你赶紧去李家找人来救我。”杜兰真冷冷地说道,“这些人和那些神修逃不开关系——告诉李家,他们不会放弃这个讨好本宗的机会。”
冯沛凝正与她并排而飞,听到她说这话,猛地一怔,似乎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
不仅她不信,其实杜兰真也不是很信。
居然有这么一天,她面对险境不是独自逃生,而是让人先走、自己断后?
虽然她很清楚这不是什么热血上头,但一想到这个主意,甚至都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口中!
“那你呢?”冯沛凝用一种难言的目光望着她。
“我等你。”其实她心里满是犹疑。
冯沛凝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那你保重。”她最终说道。
两人飞驰过无数土丘,身后的两个筑基修士却越来越接近。杜兰真携着冯沛凝忽的转过一道山丘,身后两人旋即跟上,却迎面撞上一声惊雷。
两人乍遇奇袭,不由惊了一惊,但迅速反应过来,联手破开了迎面的惊响,谁知一击才罢雷霆复至,只要他们刚刚解决一下便紧接着又来一下,源源不断,两人追击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等惊雷终止,两人已是受伤不轻,眼前只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细看是那异常美貌的少女窈窕的背影,另一人已不知所踪,以筑基修士的神识之广也难以查探。
“这小娘皮,别给老子抓到。”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唯有一同朝那少女追去。
杜兰真头也不回的往前,她方才不断掷出的正是温海蓝早便赠与她的紫光雷珠,历时近十年,终是派上用处了,且一口气用个干净,直接送冯沛凝远远的逃去了。
冯沛凝走了,杜兰真却不知道生机在何处,若是常人为两名修为远超自己的修士所追赶,早便慌神了,杜兰真却不,她心里竟出奇的静,同时,她的大脑也不断的运转着,企图想出一个转危为安的法子来。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她做不到,只是她不想。杜兰真真的狠下心来,别说一个办法,十个八个也是有的,但她并不想付出那些代价,纵是逃走了,根基却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了,很快就要逼近安全线,一旦两方距离小于这个范围,她很可能被对方隔空斩杀。
就在两名筑基修士即将逼近时,前方蓝衣的少女忽的浑身都泛起光来,两人一愣,只见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火光闪动间,隐隐有黑烟升起,随着她飞速向前,一路不断有火苗向下坠落。她整个人仿佛一枚流星,并非向前,而是直直的向下坠落,径直投入山丘荒林。
“不好,她是要自爆!”两人忽的脸色大变,只觉天地间灵气翻涌,俱朝那方向涌去,一个人的修为越高、根基越深厚,自爆时吸引的灵气就越剧烈,那少女修为不过炼气九层,可见是根基深厚之极了。
“她不过炼气九层,怎么可能会自爆!”
流星终是投海,刹那间,火光无限,几乎是瞬息之间,漫山遍野尽成了火海。
“怎么会这么快!”两名筑基修士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逃之不及,竟被困在火海之中。
倘若有人在高空向下俯视,便能看见那火光迅速的散开,一息、两息、三息……目所能及,已俱是火海。可惜,人人皆处火海中,谁也不能往外一窥。
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实在也是杜兰真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将花灯打碎,浑身涂满了灯油,再涂上些廉价的香膏,两者混合,遇火即燃,一旦自爆,浑身便冒起火来,加上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一旦坠入林海,便能烧了这座山丘。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自焚,只是想通过烧山拖延筑基修士找到她的时间罢了。她不甘心死于此处,也不想修为毁尽余生黯然,故而逃离的方法有数种,她偏偏选了最荒诞的一种。
杜兰真若是炼气十层,只需拖延一定时间,服下筑基丹就可以了,但她偏偏只有炼气九层。从来没谁想过通过自爆的方式提高修为的,自爆时间极短,虽说吸收了大量天地灵气,其中却驳杂不齐,一股脑儿的涌进身体中,筋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又谈何提高修为呢?但杜兰真偏偏就这么做了。
但她绝没有料到,她一把火不仅点燃了一座山丘,而是点燃了一整个平原。
大量天地灵气涌入,在她奇筋八脉中横行无忌,她的筋络可见的鼓胀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了些裂纹,杜兰真只觉得浑身疼的她只想大叫,有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思考。但她还是清醒了过来,只因她没资格娇气。
周围的温度迅速的升高了起来,本是炼气修士可以承受的,如今却使得杜兰真不得不运功抵抗,一边灵气疯狂的涌进,一边又不断的流出,不知什么时候自爆竟停下了。杜兰真已是炼气十层的修为,她就想也不想,反手便将筑基丹塞入口中。
她的筋络严重受损,几乎要报废,本不适合筑基,但她顾不上那许多了。
天地灵气本慢慢平复了下来,她一颗筑基丹入喉,再次躁动了起来,翻滚着似争先恐后的钻入她的身躯,烈火漫漫,杜兰真浑身肌肤早已焦黑了,火灵气却仍占绝大多数,在她筋络中横冲直撞。
杜兰真原以为她很是能忍疼痛的,如今方知那都不算什么疼痛,她眼见着自己的筋络慢慢的肿胀、变薄,那疼痛几乎要将她撕碎,她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以她的心志坚定,一时也不由自主的升起恐慌——她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也许她真的会死……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生死之际,杜兰真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的想活着,这样的不甘心。没有什么忽然的爆发,她只是死死的抓住救命稻草,拼尽全力,不愿意松手。似有水珠闪动,未及出眶,便被烈火蒸干了。
认识杜兰真的人,大多以为她是永远不会流泪的,她天赋太高,性格又太清高独立,这样的人仿佛合该不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的,但杜兰真知道不是这样的。她所求与人无关,只是她自己的事情,所谓无欲无求也只是目无余子罢了。她追求大道,她怕死。
杜兰真慢慢仰头,唯黑烟蔽日。
筋络慢慢的胀开,裂纹渐深,忽的,将断开了。
一方山丘下万丈,一点深红忽的颤动了一下,“腾”的一下穿过重重土石,不断向上而去。
杜兰真慢慢闭上眼,意识里一片昏黑,红粉耐不住烈火,已成枯骨,至此,生机似乎尽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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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沛凝拼命的驱使着纸鹤,合乐镇已在眼前。她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途中几次灵气耗尽,全靠丹药撑着。她明明已经逃出生天了,她仍难以相信杜兰真居然会使尽手段叫她逃走——她本可以抛下她独自求生的。
她和杜兰真自然是朋友,这点自信冯沛凝还是有的。但没有人规定是朋友就要为人付出生命,冯沛凝自诩冷静持重,从来没有那些天真的观念,从未抱有什么分外的期盼,那些肝胆相照,除了羡慕,别无贪念。但何曾想杜兰真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天地之大,何曾想她能遇到一个杜兰真!
这份友情,太重,重到她诚惶诚恐,生怕辜负,又疑心自己配不上这深情厚谊。扪心自问,若她是杜兰真,她可能做到这一步吗?冯沛凝不能想,更不敢想。她知道答案是不可能,却因此更不敢去想。原先她自问除却资质是天赐,她本身却是绝不输给杜兰真的,这问题一出,她虽尽量回避,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人们总是笑那些有气节、有风骨、易为善的人,仿佛唯有不择手段、朝秦暮楚才是真英雄,可当他们真的遇到了,却总更盼人是前者才好,不免恨后者如虎豹豺狼,为前者所震慑感服。
冯沛凝知道,倘她错过了杜兰真,此生未必有那个运气遇到第二个肯为她两肋插刀的人。
李家人还记得她,见她一身狼狈、行色匆匆,不由带她去见李明旭,臧成弘已离去了,唯李明旭还有事料理,留在合乐镇,见她孤身一人来访,不由错愕,“冯姑娘?”
冯沛凝却顾不上那许多,将事情来龙去脉尽诉,心中不由忐忑,若是臧成弘在此,同门师兄妹,必要援手的,李明旭非亲非故,未必愿意相助,倘他推脱,她又该怎么办呢?
所幸李明旭没有推脱。他只是静静的听了冯沛凝的话,“冯姑娘确信你们?不曾招惹过什么仇家?”
“不错。”冯沛凝肯定的说道。
“你们是臧兄的师妹,臧兄为我不惜奔波万里,情谊深厚,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劳烦冯姑娘与我走一趟了。”李明旭说道。
冯沛凝闻言大喜,自然应了,由李明旭携着,往杜兰真所在而去,筑基修士御宝飞行,速度何止快她十倍,自是风驰电掣。冯沛凝立在李明旭侧畔,感受到风过耳畔,心中仍黯然,已经一天一夜,杜兰真真的能支持那么久吗?
筑基法力何等高强,又有李家势力支持,很快便得知了某处忽起火光,黑烟蔽日,火光冲天。李明旭与冯沛凝听了,均觉不妙,难免疑心杜兰真是否还活着,恐怕生机极小。
不管怎样,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但他们并未找到杜兰真——无数山丘在火光里灿烂的燃烧,慢慢化成飞灰,火光深处,筑基竟也不能稍试锋芒。
至此,方知杜兰真怕是真的死了,两人想起杜兰真昔日音容笑貌,何等容姿风仪,未及名动天下,今竟已不在,不由都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