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的脉搏跳动的极快,可若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引起李云欢的注意,毕竟赵氏现在情绪激动如斯,脉搏跳动的快些也是应该的。
可不止这样,她的脉像堵塞,跳动的中间还时不时的会出现骤停之式,而这停止的时间长段,与停止的频率似乎也是有规律的。
这似乎与服了逍遥丸会呈现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李云欢心中一惊,结合这药丸的来历,以及宫里的状况,心中猛的触动了一下。
任由心里再怎么感慨惊奇,面上却没有显示分毫。
李云欢接着阻止赵氏挣扎的动作,无声无息地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表面上看上去是在安抚她的情绪,可实际上却将满腹的精神都聚集在她的脉像上,越把越是觉得心惊。
“唔啊,不,不……”
沉思之中的李云欢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赵氏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她的身后,神情之中满是不甘。
“你不要闹了,你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这么闹像什么样子!”
随着聂福的一声怒吼,赵氏的动作停住了,就那么躺在床上,不甘的睁大眼睛,喉咙里还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我没事,大伯你要不去一旁坐坐吧。”
李云欢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聂福说。
“不成,你婶婶现在疯疯癫癫的,万一伤到了你可怎么办?”
聂福犹豫着在地上踱了两步,很快就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云欢。
“不,不……”
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床上的赵氏依旧状若疯癫的摇头,最终喃喃有词,说来说去也只是这么一个:“不”字。
“你不要胡闹了!你做的那些错事本就不可原谅,云欢心软才想着在你死之前来看看你,你究竟在胡闹些什么?!”
语气气氛,态度火爆,别说是床上的赵氏了,就连李云欢也被他的突然爆发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不要闹了,你是长辈,合该明事理的,该道歉就向云欢道个歉吧。”
聂福看了看李云欢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又看了看床上戛然而止的赵氏,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激动,于是叹了口气,重新放缓自己的语气。
甚至扯出一张憨厚老实的笑脸,用宽厚的手掌小心的拍了拍赵氏的脸颊以示安慰。
他不做还好,这手刚刚触碰到赵氏的脸颊,就一下子将赵氏从怔愣中惊醒。
这下不得了了,赵氏突然开始尖叫,因为过分消瘦而涨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慌和愤怒。
“骗,骗子!”
赵氏连连喘着粗气,眼底越发浓厚的恨意让她像是濒死的猛兽一般爆发出勃勃的危险。
“都,都是你,让,让我欺——”
赵氏越喊声音越大,蓬勃的怒气支持着她操控着并不利索的舌头和逐渐僵硬的嘴唇,逐渐形成一句清晰可辨的话。
可还没等她将话说完这一切便戛然而止。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聂福愣了一下,飞快的跑上前,推了推赵氏的手臂,可是任他怎么用力,床上的人依旧悄无声息地躺着。
“云,云欢……”
聂福猛地朝后退了两步,愣愣的看着床上任旧瞪着眼睛的赵氏,那逐渐暗淡的眼睛里写满了多少不甘和埋怨?
聂福像是被丢进了冰水一样,刹那间就被冻得手脚冰凉,灵魂也因此失去了对躯壳的操纵,就这么被压的喘不过来气。
“大伯,节哀。”
李云欢上前一步,用手在赵氏的脖颈间探了探,最后走过来拍了拍聂福的肩膀道。
聂福因为李云欢的动作而惊醒,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之后猛的反应过来,朝前冲了一步,用颤抖的手在赵氏的鼻下探了探。
“他娘,你怎么就去了呀!”
聂福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当年羞涩的嫁给他的少女,在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之后就这样去了。
“娘~”
原本坐在外面的聂大牛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来,颤颤巍巍的来到室内,跪在地上便开始嚎啕大哭。
父子俩凄凉的叫喊声听的李云欢头疼,在者对上赵氏时的复杂感情也着实让她无话可说。
李云欢想了想,也没有打扰这俩父子的哭喊,而是自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这最后的相处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的哭喊声停下了,没一会儿聂福就颤颤巍巍的出来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丧妻之痛还是将这个男人压的喘不过来气,显而易见的颓靡和挫败让李云欢不由得感叹,这聂福到也算个有情人。
“家里现在忙,有些顾不上你。”
聂福用手搓了搓衣摆,勉强勾起的笑容,非但没有让他显得精神与和蔼,倒是平添了几分颓靡与不甘。
“无碍,她的葬礼你准备怎么办?”
聂福注意到李云欢的称呼,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原谅她。”
“……”
李云欢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可正是这份沉默证明了他所有的想法。
“我本不想让她走的太过遗憾,可没想到……”
聂福看着李云欢半晌,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长长地松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到底是她做错了,只是现在他人已经走了,而你却还有自己的人生,可莫要因为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来影响自己。”
这话看似说得周到体贴,处处都在为李云欢着想的样子,可细细听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说到底只不过是祈求原谅不成功,这才用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借着宽慰李云欢的由头宽慰自己。
人生的奥义就在一个看破不说破,李云欢并没有因为这些小心思与他多费口舌,更没有主动的应下那所谓的原谅或是不原谅。
那些苦那些难,都是另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生生忍受下来,她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外人,凭什么代替当事者来判断原谅与否呢。
“咱们家人丁稀少,正奇也不在,这次葬礼也都从简吧。”
云欢没有说话,聂福也不为难,如李云欢所愿的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