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们见了我,如同见了苍蝇般避之唯恐不及。很高兴,大宝没有。他是个小话痨,骑在我的脖子上唠唠叨叨个没完。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小孩子,这肉嘟嘟的小身子散发的味道还真好闻。一路走,我俩一路聊。从他的嘴里,我知道在虎威岭后山,还有一个村子叫地仙村,他的家就住在那里。
“地仙村?”一听名字我来了兴致,没想到在浓雾弥漫的后山还有小村子,“听名字挺牛X的,里面是不是住着好多神仙?”
“屁,除了彩芸姐姐,其他都是古怪死板的老头,没意思极了。”大宝回答道。
我:“彩芸姐姐,漂亮不?”
大宝:“漂亮。”
我:“可以把她介绍给哥哥认识吗?”
大宝:“可以啊,姐姐人可好了。不过刚才你不是说你是叔叔,怎么又变成哥哥了?”小家伙机灵得很。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那个啥,宝啊,不瞒你说,哥哥没那么大,只是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了我应有的模样。对了,你家离这里还有多远呀?我都走不动了。”
大宝擎着小手往前一指:“就快到了,你再往前走,看到那棵大榕树没有,就在那里。”很奇怪,扛着大宝,后山的雾气依然弥漫,可是我竟能看得很远,不知道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见数百米开外,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耸入云端。
我一看还有那么远,顿时就有点瘪茄子了。走过山路的都知道,有的地方看起来很近,走起来还远得很,更何况此地杂草丛生,枝杈琳琅,我脖子上还骑着个胖娃娃。
我估摸怎么着也还得个把钟头才能到,于是对大宝说道:“哥哥实在走不动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谁知小家伙薅着我的头发死活不下来,嚷嚷着晚了就来不及了,爷爷会打屁股的。我说活该,这荒山野岭的,你也敢出来瞎跑,就应该揍你个小舅子的。大宝问我小舅子是什么意思。我跟他解释,等他把彩芸姐姐介绍给我,我跟姐姐结了婚,我就是他的姐夫,他就是我的小舅子了。结果,大宝骂我不要脸。
说归说,闹归闹,路还得走,我属实有些累了,走得就没那么快。大宝也看出我的辛苦,不知道顺手从哪棵树上摘的一片叶子就往我嘴里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有没有毒咱都不知道,别提前跟着去阎王爷那里报了到。可嚼了两下发现清爽可口,顺着喉咙直到胃里,说不出的通透,浑身上下疲劳感一扫而空,顿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更可喜的是,我的脚脖子一点都不疼了,这次是真的全好了。
我又问大宝要:“这东西不错,在什么树上摘的,一会儿再给我多摘点。”大宝用嫩嫩的小手一掐我的耳朵:“给你一片就得了,怎么还得寸进尺了?”我骂他小气鬼,心里想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自己摘点,可惜没注意看叶子长得什么样,不过滋味我还记得,多尝尝也能找到。
有了力气,脚下生风。不一会儿,我俩就来到了大榕树下。再看这棵树巨大无比,腰围得需几十人环抱,高度上说它有一百米都不过分,比我见过的最高的大楼都要高,站在它的面前才真正地领悟什么叫做蚂蚁撼树。树身有一大洞,黝黑阴凉,深不见底,一股酸腐之气直冲脑门。
我心里有些发怵,问大宝:“你说这是你的家?你家里还有个彩芸姐姐?”
一路聒噪的大宝此时却表现出少有的沉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冷冷地对我说道:“进去!”
有一句话说的是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我现在就是那个喝凉水的人。此时此刻,我猛然警醒了,从下山路上碰到僵尸队伍到现在来到妖树洞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在迷惑我么!早就说了丢孩子事件是山鬼勾人,老子怎么就不信呢。一路上,我还好心送孩子回家,还惦记着娶人家的彩芸姐姐,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傻X。
你要问我现在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呀!于是我举起头上的小山鬼就狠狠地摔向树洞,准备开溜。可谁知这小丫挺的把我的头发薅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下来。我当时就崩溃了,试问谁脖子上骑着个山鬼能泰然处之。我越使劲扯他,他薅得越狠。妈的,早知道老子去年就应该把头发剪了,留这么长太耽误事了。曾经有一份美好的青春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生的机会的话,我要去剃个光头。
我的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可是自己始终也摆脱不了头顶的小山鬼。那天真可爱的大宝早已不见,只见他满脸通红,呲牙咧嘴,呼呼地喘着热气直往我脸上喷,一下子就咬在了我的耳朵上。心中暗道,吾命休矣!随着“啊”地一声,一股热流顺着裤管倾泻下来。有一个词叫做“屎尿齐流”,完美地诠释了我此时的状态。
解脱了吗?确实解脱了。随着身体内部压力的释放,外部的压力也骤然减轻。小山鬼从我的脑袋上一蹦三尺多高,捂着口鼻离我老远。
“我靠,你他妈拉了!”他骂道。
丢人吗?丢人!可现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恨,大不了一死,做不了狼人,今天老子就做个狠人。小山鬼躲得飞快,一下子跑到了大榕树后面,我岂能饶得了他。他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追,围着大榕树转起了圈圈。随着小山鬼一声声的“我靠,我靠……”
正当我俩“玩”得还未尽兴的时候,脚下忽地一动,一下子给我晃了个跟头。而小山鬼却机敏地躲出了老远。他们向树洞走去,明显跟小山鬼是一伙的。这下,我算是要彻底凉凉了。
可没想到小山鬼非但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还压着嗓子对我说道:“想救人吗?要救人就别让他们进入树洞,要不然咱们都完蛋了!”
我哪里还信他的鬼话,可眼瞅着队伍就要开进山洞,真像小山鬼说的那样,也逃不过一死。我的内心激烈争扎,决定赌一把,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小山鬼:“用你的大粪泼他们。”
“我是造粪机器吗?哪里来那么多的大粪!”我不满地抗议,“另外,你说泼谁?”
小山鬼:“你是个傻子吗?当然泼纸人,纸人!千万别伤着我的小伙伴们!”
“那不是僵尸吗?”我疑惑道。
“你们家僵尸可以大白天走路?快别跟我废话了,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小山鬼语气里对我充满了蔑视。
一听不是僵尸我就来了底气了,可刚才追小山鬼浪费的太多,真的没什么存货了。后来,我一狠心,直接把我的大红花裤衩子脱了下来,给自己鼓了鼓劲,扬着裤衩子就冲了上去。本以为得来一场腥风血雨之斗,谁知纸人们沾屎则迷,遇屎则倒,不一会儿,就被我制服了。
纸人一溃败,被纸人牵着的孩子们则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七仰八歪地倒了一地。我一时没了主意,问小山鬼:“怎么办?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你回家把衣服脱下来,煮水给他们喝了就没事了。”紧接着,他又趴在地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他们来了,我得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啊,拉裤兜子的大哥哥。”
我槽,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了奚落我。不过,看他一走,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我应该叫你什么?叫山鬼还是大宝?”
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叫我大宝吧。”然后,倏地一下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