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我想置身事外也不见得有人放过我。”林青薇说着,“这下好,衣裳没有了,我当不成世上最美的嫁娘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亲呢?”
“最美的嫁娘,”萧晏他道:“其实是在除夕夜你穿那红色衣裙的时候最美。名正言顺,没有任何形式比天地为媒妁、彼此交换誓言来得更名正言顺。”
“只可惜那身裙子被你撕烂了。”林青薇闷在他怀里,低声笑了。
只是盘桓在林青薇心里的,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水采卿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人?
下午,没什么事做,林青薇和萧晏又去了药田里,打算把剩下的杂草给除干净。
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村子里便不得安宁。不知是谁在村头大喊一声:“不好了,有人沉塘了!”
后来村子里大乱,村民们纷纷跑去了水塘那边,试图将沉塘的人救上来。
林青薇和萧晏兀自在药田里,好像不管发生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不管沉塘的人是谁,他们也漠不关心。
还是李大姐,趁着最后最后一抹晚霞还没来得及散去,气喘吁吁地跑到田埂上来找林青薇和萧晏。
她喊了一阵,没有等到林青薇的答应,便急眼道:“林妹子,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但水姑娘今个从你那里跑出去以后,我把她带去我家里劝解了一番,怎想她还是想不开,趁我不注意就跑出去跳了池塘!现在人是捞起来了,但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如此下去只怕性命难保。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但人命关天,你医术高明,一定能够救好她!”
李大姐说完以后,过了一会儿,林青薇才慢吞吞地从药田里直了直身子,露出了头来。她抬起手指捋了捋鬓间的发丝,抬头循声看去,见李大姐正等在那里,背着暮光,看不清模样,只留下一个深深的轮廓。
林青薇眼神清透平淡,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淡淡对李大姐道:“大姐没能劝住她,她自个想不开要去跳塘,关我何事?”
李大姐一噎,胸中又滋生起些许愤愤不平,道:“是我没劝住她,我是有责任。但要不是她今日在你手里受了辱,她如何会这般想不开?你也是个女人,知道清白名节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你呢,你不仅扭曲了她的容貌,还扒了她的衣服,这让她往后还有个什么盼头?她之所以会寻死,妹子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吧!”
林青薇眯着眼想了想,道:“好像大姐说得有道理。”
“那你还不快随我……”
林青薇转而又打断了她,眼眸里沉浸着美艳无方的霞光,“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没打算要负责。”
李大姐彻底生气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道:“那可是一条人命!林妹子,以前你可不是这样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你是个大夫,救死扶伤就是你的责任,你这样见死不救你还有什么资格做大夫?!”
林青薇平静道:“我没说过我一定要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如果在大姐眼里,一个大夫就必须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话。我本就是这么一个人,以前大姐觉得我怎样,大概是大姐的错觉。”说着眉目一转,又淡然笑了笑,“我记得我头一次给她治病的时候,收取了五十万两的诊金,如果她的命真的那么金贵,大姐又出得起那么高昂的诊金的话,我愿意随你去出诊。如果不能,大姐与其在这里与我多费唇舌,不如趁着还没宵禁以前,赶紧去镇上请一个大夫回来。”
李大姐气极,却又不能真的逼迫林青薇去给救治水采卿,只得愤愤跺了跺脚,扭身就跑去找大夫了,边道:“也罢!就算我是看错了人吧!”
林青薇看着李大姐跑远的身影,回头又看向药田里高高大大的萧晏。她矮身蹲下去继续除草,若无其事道:“就算真给我五十万两,我也不会去救她的。”
萧晏淡淡回道:“咱们也不缺那点诊金。”
也不知李大姐是否真请来了大夫,大概是快要入夜了,村子里没有先前那般聒噪,只余下星星点点亮起的阑珊灯火,伴随着偶尔的一两声犬吠。
四周的暮色越发浓稠,连那最后一丝霞光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青灰色的天空和青灰色的视野。只不过今晚却是天晴,早早便有一弯清月,把天空映照得愈加发青,朦朦胧胧。
大夫背着个药箱跟着李大姐从镇上来。水采卿此刻正躺在李大姐的家里,身上换了一身干衣服,但浑身仍是冰冰凉,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大夫一番诊断后,便让村里的妇人帮她挤压胸口,排出肺部淤积的塘水,又灌了一碗姜汤暖暖身子。
命是捡回来了,但人就是迟迟不苏醒。本是一个貌美天仙的人儿,如今却是要死不活的,这让村民们在旁看着也糟心。
李大姐和另外两个妇人依照大夫的吩咐,帮水采卿按压穴位,刺激水采卿的身子。好一会儿后,水采卿才有了反应,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大夫松了一口气,道:“人醒过来就没事了,接下来好生调养,慢慢就会好。”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准备去开药方。
怎想水采卿回过了神,惊恐至极地伸手捂着脸,在床上用力地挣扎:“你们救我干什么?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我这副样子,还怎么能活下去!”
李大姐忙按住她,道:“妹子凡事想开些!你还年轻呢,怎么能这么寻死觅活的呢!”
水采卿泣不成声:“如今我容貌尽毁,还有什么颜面……”
屋子里的人都不禁更加同情了水采卿两分,分分出言安慰着。这种事情,只有同为女人的妇人们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