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这人的高烧退过了,一切就又恢复平常,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上午,林青薇端了药进来,在萧晏给他掰开嘴巴子下把药灌了,萧晏便去后厨里下厨做午饭了。前两天挖出来的冬笋,让他炖了一锅鸡。本来先前林青薇吃鸡已经吃得想吐了,可眼下香气扑鼻又勾出了她的食欲。
此刻她正坐在病人的房里,边上有暖炉烘着,她也就不大意地揭开棉被,给床上的人换药。
这人伤在心肺处,要是再偏一分豪中了要害,可能不容易捡回这一条命来,也算他福大命大,遇到了林青薇。
林青薇给他取下绷带,重新上药并包扎,手法熟稔不急不慢。一切都弄好了,正待准备收手的时候,倏而愣了一愣。
一只瘦削苍白的手,冷不防地抓住了她的。
那手凉凉的,好似少了一点人气,在冬天这样的温度也就不讨喜。当即林青薇皱了眉,抬眼看去。
这时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的双眼。令人奇异的是,那微深的眼廓里的双瞳,竟还带着点点青蓝之色,像是摄魂夺魄一般,煞是美丽。
他睁眼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林青薇,也是怔愣了好一阵,愣愣地看着她回不过神来。
林青薇挑眉,眉间已是隐隐不悦,道:“你便是这般回报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他回了回神,发现自己还在很无礼地抓着林青薇的手,不由松了松,未先说话倒先露出一笑,笑容病态虚弱,但掩盖不住温文俊雅的味道。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就有点油油皮皮的,说道:“原来是小姐救了在下的性命。小姐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随后他又发现林青薇为了给他治伤,他身上并没有穿衣物,倒也一丝不窘迫,反而极其坦然又暧昧笑道:“小姐真是一位美丽大方又心胸宽广的大夫。我的身子都叫小姐看光了,小姐觉得好看吗?看了可是要负责的呀。”
后来得知,救下来的这个人叫纪子舒。这是个满嘴不着调的人,一张口便是油嘴滑舌、甜言蜜语。
每每林青薇来给他换药送药之际,他总会笑脸相迎,对着林青薇说一些露骨的话。
比如此刻,林青薇正在给他换药,手在他胸前缠着绷带,他很受用,便笑道:“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小姐,温柔贤淑,端庄典雅。小姐的手真漂亮,素手纤纤,洁白光滑。”
说着他就来摸了一把。
林青薇觉得,没有顺手抽他一个嘴巴子,真的是自己太大方。只不过,她没来得及做,某人却是帮她做了。
萧晏真是对这家伙不爽到家了,当是时也不见他怎么进来的,身影一闪便已掠到了床前。清冷而英俊的面目此刻是一脸鬼畜,抬手就捏住了纪子舒的手腕,直接把他搞脱了臼。
纪子舒冷汗直冒,看向萧晏的眼神,戒备中带着冷意,却不忘对林青薇抱怨道:“怎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林青薇笑了一声,又咔嚓一声游刃有余地把他手腕归位,只不过白白让他痛了一番。林青薇道:“你再嘴上耍油滑,手上不安分,那也是你自找的。”
再后来,林青薇稍稍了解了 一些西禹人的风俗礼仪才知道,西禹的男人喜欢说甜言蜜语是有传统的,他们喜欢赞美女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礼仪,且拿着女人的手在手背上亲吻,也是他们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林青薇被他这么友好了一回,林青薇一个没控制住手势,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纪子舒在家里养伤这几天,萧晏之所以没赶他走,只是趁着这一时间段,让小齐去暗中查探一番,此人的身份。
这消息就透露到了心如和安秋寻那里。姐妹俩知道林青薇和萧晏从山里捡回来一个有趣的西禹人,便兴冲冲地过来瞧热闹。
不得不说,就算不是一个民族,纪子舒也是生来带着美貌,即便是用大夏人的审美,那也是俊逸非凡。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隐隐青蓝色,能把姑娘的魂儿都勾走。
心如倒不必说,她的审美一向有问题,小齐在她眼中最俊,所以再看这纪子舒,除了觉得他瞳色很奇异以外,别的都觉得稀疏平常。
但安秋寻就不一样了。
彼时她将将出现在纪子舒的房门前,看着床上靠坐着的身着雪白中衣的男子,略微卷翘的发丝散落肩头,即使病中也难掩一股子贵气,他倒是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养病,没有外人在时,一举一动,形容都很是疏懒。
安秋寻就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痴了去。
纪子舒本是微阖双眼,但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他便缓缓偏过头来,恰恰和安秋寻的视线撞个正着。
安秋寻一惊,瞠了瞠黑白分明的双瞳,跟受惊的小鹿似的。
纪子舒眯了眯青蓝的眼睛,眼里有着些许狭促的味道。西禹的女人和大夏的女人不一样,西禹女人奔放大胆,热情火辣,而大夏的女人则多为小家碧玉。说实在的,他对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实在没有兴趣。
可林青薇从外貌看来却也是小家碧玉型的,然而她骨子里却不是这种容易受惊胆怯的女人。林青薇的模样比西禹的女人长得好看,她不热情奔放,但她却冷冽大胆,敢面不改色地看他的身体,还敢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甩巴掌。以前纪子舒是从来没遇到过,大约是林青薇救了他一命,他有着感激之情,他又是在冰雪之中遇到林青薇的,他觉得林青薇像是冰雪一样的人儿,美丽剔透,棱角分明,这般想来,他便是极为中意林青薇的。
如此心中经过一番短暂而又精辟的对比,纪子舒便觉得眼前这位小女子实在平凡无奇。可他仍是坏心眼地挑起一边唇角,十分俊邪,眨眨眼睛对安秋寻挑逗一笑。
安秋寻当时就傻了,后知后觉的双颊通红如火烧,转头就跑掉了。
安秋寻像着了魔似的,脸红心跳了很久,好像都还找不着北、回不了魂儿。心如发现了这一点,她如今已不是个懵懂的丫头了,多多少少地意会过来,在安秋寻身边掀了裙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