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漏了节奏,破碎而凌乱,手指缝里溢满萧晏的墨发。她也可以亲他的眉眼和鼻梁,手指一遍遍抚摸他的轮廓,嘴里喃喃的,全是他的名字。
“萧晏。”
“萧晏……”
……
漫漫飞雪中,萧晏卷着林青薇入怀,奔走在回家的路上。林青薇迷离地眯着眼,手攀着他的肩背,咂嘴道:“其实你长得很好,味道很好,也让我很着迷。”
萧晏正脚踩上城墙,听了她的话,脚下一打滑,险些栽了去。
林青薇嘴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她和萧晏又岂止相识相知的程度。后来萧晏常常借着各种油头,趁她毫无防备之际,就赶着偷香一回,得逞后偏还做出一副“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亦或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之类的六畜无害的神情。林青薇也没有当真再罚他,舍得三五天不跟他讲话。
重新相爱,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难。若不是赞同了萧晏“重新相爱”的话,她又怎会在冬至下雪的夜里主动亲吻他呢?她只是刻意不说,不想叫萧晏太得意。也不想让自己全权主导这段感情。因为感情是两个人的,没有谁主导谁,也没有谁能绝对理智地控制感情的阶段和进程。
顺其而然、循序渐进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两人的关系亲密,成了举村都知道的事情。全村的人们都等着喝那一杯喜酒呢,因而在村里头见着了,免不了要笑问一番,“林大夫和高个子的婚事几何呀?”
因为萧晏身高出奇的高,因而村里人都叫他高个子。
村里的孩童们,约摸是受到大人平时念叨的影响,对萧晏和林青薇的婚事似乎也感到格外新鲜,私下里一个扮演林青薇一个扮演萧晏,玩着婚嫁那一套过家家游戏。
今年川中一带出奇的冷,自冬至那天晚上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以后,好像又陆陆续续地下了两场雪。但雪都不大,将地面和屋舍瓦檐覆上薄薄的一层,便也停歇了。
川中几年才会下一次雪,这也供小孩们新鲜玩闹。只是雪人堆不起多大来,便要慢慢融化了。
眼下离年关越来越近,镇上诸多人走动,多是来来去去置办年货的。林青薇和萧晏也去了街上几回,买了些许东西回来,将家里空空秃秃的树梢置办了一番,树梢下挂上一盏盏精巧的小灯笼。
挂灯笼这事,对于萧晏来说,毫不费吹灰之力。林青薇坐在廊下,看见他抬手将灯笼高高举起,而后穿在树枝上。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更胜过了满树火红的美景。
林青薇看了一会儿,道:“新近好似西禹人在白果镇出现得越来越多。”
这看起来稀疏平常,好像又不太平常。这么些日子,就算西禹人和大夏人都穿同样的服饰,林青薇也已经能通过面目轮廓辨认出来。毕竟地域差异较大,族落也不同。
西禹和云南差不多,在现代就是属于少数民族群体。他们的轮廓较汉人更为立体。
“怎么。”萧晏回过身来看她。
林青薇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道:“若是如你所说将近年关,大家都要互市互惠,可也不用装扮成大夏人的样子鱼目混珠。”
萧晏闻言,挑挑眉,道:“你都看出来了?这里临近两国边境,大夏和西禹之间隔着重重大山,乃是天然屏障,边防和云南那边相比不严,一部分西禹人迁徙到大夏来情有可原。况且最近西禹不太平。”
林青薇讶然:“你怎么知道?”萧晏和她同在这个小镇上,是不是消息太灵通了一点儿?
萧晏拂了拂衣角,缓缓走来,在林青薇身旁坐下,搂了她的肩膀在她额角亲了一记,像风过一样自然,道:“你忘了,做生意消息也可以四通八达的。”
林青薇顺势倚在萧晏怀里,似笑非笑道:“那你说,西禹怎的不太平了。”
“夺权内乱。”
西禹没有像云南那么大的野心,再加上地势上的屏障,因而近百年来和大夏各自为安互不侵扰,边境更是少有的融洽安宁。在大夏看来,西禹基本不构成什么威胁。
此事儿就当萧晏和林青薇在闲话家常罢了。萧晏或许天生具有政治洞察力会多留一个心眼儿,但这跟林青薇到底无关,也不用放在心上。
林青薇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笑了道:“既然白果镇人口增长也这么迅速,来年不如投了本钱随官府扩建镇子,兴修家宅售卖,可能还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萧晏看了看她,亦淡淡笑了,道:“宝贝是块赚钱的料子,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林青薇扬了扬眉,道:“看样子自古以来,搞房地产都是一门颇具潜力的行当。”
镇上的雪已经化开了,但山上地势高,又是迎风坡面,举目看去,那皑皑白雪覆盖山头,折射出圣洁的光泽。
这天一早,林青薇便整装好。棉衣袖口用绦带束起来,长长青丝也挽起来,整个人十分精神。
萧晏也已经收拾妥当了,随手捞起门边放着的背篓,背篓里还放着两把镰刀,两人便一齐出了门。
昨个就说好了,今晨一早要去山上采药的。药田里种的那些都是寻常药材,若要寻一些命贵药材,还需得进山里去采野生的。
林青薇早前听说有人在山上采到过雪参,因而十分心动;再加上对面那座山的半山腰有片极其茂密的竹林,这个时候去挖冬笋应当是适宜的;是以两人这是要去菜肴挖笋。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地上的泥巴裹着些许冰碴子,踩起来咯吱作响。待到一会儿雾气散开了,地上的冰碴子都化了,就会有一些打滑。
萧晏仿佛也变成了一个农家男人,背着背篓牵着林青薇的手,两人往茫茫雾气中走。
但他又不是一个农家男人。虽是一会儿要去干活,但他没有那股子粗犷,依旧还是那么清贵优雅。
那山头看似近走起路来却要走好半天。等到了山脚下,远远近近的雾气都化开了,隐隐有日头要出来蹦跶的架势。那微微薄暮般的霞光,把厚重的云层烤得泛了黄,好似再不久就像一块布料一样烤破了洞。
这时萧晏和林青薇一头扎进了山里,往深山里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