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发财煞有其事的蹲在光子家门口,目光闪烁,离远看,像个准备偷鸡的小贼。
“呦!给俺家看门呢?”
推门而出的是光子大姐,胡光霞,她性格开朗大方,生的端庄得体,就是偶尔有点腹黑,喜欢开些玩笑,经常是冷笑话一出,尬得别人措手不及。
她身为长女,自是要“照顾”弟弟们,性格相对内敛,不苟言笑的光子有幸总是被格外关照。
发财一抬头,见是光子大姐,深知“不好惹”,立马站起身,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汗毛战栗。
“怕我干什么,来找光子吗?”胡光霞见他躲躲闪闪,有些惧怕她,不免有些恼火,皱了皱眉,想自己生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别人本该垂涎三尺才是。
发财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模棱两可。
“别见了我跟见了钟馗似的,有话快说。”胡光霞掐腰站在门口,失了耐心,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发财。
发财惊愕的睁了下眼睛,有些心虚的瞄向一旁,胡光霞立马意识到他还真把自己当“钟馗”了!
一时有些心虚的胡光霞追问道:“光子那小子是不是在外说我坏话了?”
发财一听,目瞪口呆,连忙摇头,“怎么会!”
“哼,量他也不敢,话说回来,你倒底蹲在我家门口干嘛呢?不会是想偷豆腐吧!想吃就说,我叫光子拿给你一块!”胡光霞语气变得强硬,气势凌人,底气十足。
发财昨晚刚领教了三妮一家的威严,今日又被光子大姐莫名其妙的教训一顿,心里委屈,懊恼沮丧。
本有上天揽月之志,无奈身材短小,经不起什么大浪。
他陪着笑挠了挠头,“我......就是来找光子。”
“早说嘛,找个人还偷偷摸摸,光子在被窝里,叫醒他就行!”胡光霞挺了挺脊背,额头朝天,挎着一个篮子大步踏去。
发财等她走出好远才偷偷扭头一瞥,见其背影彪悍,虎虎生威,刮起一阵尘土。
他谨慎的推开门,正见睡眼惺忪的光子望着他,光子打了个哈气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发财鬼鬼祟祟的扫了两眼还在熟睡中的另两人,刻意贴近光子,小声说道:“出来说。”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光子抻了个懒腰,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
“有急事!”发财眉头一皱,拉着光子就向外走。
两人来到屋外角落,光子一吹冷风,精神不少,狐疑道:“怎么了?”
“昨天三妮不是说她家隔辈有俩新生双胞胎嘛!”
“是啊!怎么了?”
发财见光子将此事完全抛在脑后,一时间愣住,心道他果然没当回事!
“你听我说,三妮说的是真的!那俩刚出生的双胞胎确实会说话!”发财眼睛瞪的溜圆,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听见。
光子揉了揉眼睛,一屁股坐在干柴垛子上,“还真有这事?”
发财哑然,光子明显不太相信啊!
“咱们昨天可是说好了,我听见就代表你听见了!”发财有些激动。
光子又打了个哈气,随口道:“那是当然,你都听到什么了?”
“他们具体在说什么我也没记住,反正说的都是些前朝的事儿,会说话本就令人难以置信,还能说出前朝的事,不可疑吗?”发财额头紧锁,步步紧逼,贴近光子。
光子若有其思的点头,“你们怎么听到的?看清是两个婴儿在说话了吗?”
发财一愣,回想着昨晚的事儿,苦笑一声,“倒是没看见,只是听到了,他俩奶声奶气的,不会错,昨晚我和三妮在她家墙边听了几个时辰呢。”
光子目光一转,最近经历的事儿,十有八九都很罕见离奇,说是故事里的事,他们却又亲眼见到了,百闻不如一见,如果连眼睛都要去怀疑,那还有什么可信的?
平日里大人也总是说,少弄些邪门歪道,少下河,少进山,进山后,说法又一箩筐,条条框框束缚得很!此时再想种种经过,并非不无道理。
“你要是也听到了,不如干脆去他家看看,把这事告诉他爹妈,总比咱们在这瞎折腾强吧?”光子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甚至有些迷茫。
“什么?告诉大人!”发财没想到光子竟出了这么个“鬼主意”。
“对啊,此事非同小可,也不知新生儿会说话,他们家人知不知晓,万一知晓呢?你我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知晓的话,告诉他们理所当然,毕竟哪个父母期望孩子一出生就有问题呢?”
光子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发财哑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绝,但内心却坚持不想将此事告诉大人们,在他眼里,大人只会轻视他们,管束他们,责备他们。
发财闷头不语,转身欲走,光子蹭的跳起,“干什么去?”
“我......我回家吃饭。”发财吱唔道。
光子皱眉,不知发财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看其敷衍的模样,大概有事瞒他。
“诶,正好你起来了,霞儿去捡豆子了,你来帮我推磨。”光子娘从里屋走出,“捉”住光子。
他眼看发财闷闷不乐离开,无暇去追,只好乖乖去推磨。
“发财怎么走了?”光子娘问道。
“回去吃饭了。”光子一边推着磨,一边想着发财讲的事儿,有些内疚。
“一早就看见他在门外蹲着,叫他也不进来。”光子娘在豆坊里忙来忙去,细小的汗珠夹在两鬓之间。
光子顺着窗子向外看,空荡荡的大门还有些晃动。
“娘,俺爹呢?”光子问道,毕竟平时推磨都是他爹。
“不知道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等他回来了,可得好好说说他!不会是跑哪喝酒去了吧?”光子娘疑心道。
“不会,爹当着全家人面发誓戒酒,哪会再犯。”光子替他老爹开脱道,但他心里清楚,老爹根本没戒酒,还会在背地里偷偷喝两口。
光子娘忽然像是伶俐鬼附体,警觉起来,挽着袖子,接连拉开几个抽屉,只见一抽屉末端有一个空荡荡的小壶。
她手疾眼快,一把抓起小壶,拿在眼前端详,光子愕然,那小壶看着好眼熟!
光子娘拔开壶塞,对着瓶口灵敏的嗅了嗅,眸子一闪,“怎么有股臭味?”
光子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酒壶。
“好臭,像是狐狸骚!”光子娘赶紧将瓶塞塞进,胡乱的将小壶扔到一旁,很是嫌弃。
“什么是狐狸骚?”发财疑惑道。
“狐狸骚就是狐狸身上特有的一股味,难闻又刺鼻!还有臭鼬屁股上的味,一样难闻死了!”光子娘似乎有洁癖,一边说一边犯恶心,一脚踢开地上的小壶,连忙去水池里洗手洗胳膊。
小壶滚到光子脚下,稳稳停住,他瞄了眼又在洗脸的老娘,偷偷将小壶捡起,仔细看了一圈,确认就是老爹喝酒的壶,可是酒怎么会是臭味呢?
他禁不住好奇,打开壶塞,下意识的对着瓶口嗅了嗅,扑鼻而来一股难闻的臭气,闻多了忍不住想呕吐。
一把盖住壶塞,光子转身将小壶放到一旁,他只是远远看见过几次狐狸,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至于臭鼬,见得最多的是黄鼠狼,但同样从没闻过黄鼠狼的臭气,也不知是个什么味。
据他听闻,少数人有这毛病,貌似还有个不雅的称呼,“臭布袋”,不过只要注意卫生,辅以药引,是可以避免的。
光子娘洁癖进脑,浑身觉得不舒服,就要去洗澡,临走时交待道:“你先磨着,我马上回来,记得别浪费豆子!”
光子点头称是,感觉此刻自己成了驴,再一想到老爹天天推这个东西,心头更是一颤,摇头叹气,家里要是真有头驴就好了。
他一边推磨一边往里加豆子,余光一扫,注意到门口有个人影,那人影有些宽大,一直在向磨坊里望。
“嘎吱”一声清响,门被推开,光子爹踮着脚,探头探脑,悄声问道:“你娘呢?”
“洗澡去了。”光子依旧推着磨。
光子爹顿时腰板挺直,趾高气昂的说道:“败家娘们又浪费水!”
光子尴尬一乐,见他爹面颊有些红润。
“行了,一边玩去吧,放着我来。”光子爹接过光子的手,笑呵呵的推着磨。
“爹,娘刚才找你。”光子闪到一旁,如实说道。
只见光子爹结实的肩膀一抖,脚下微颤,心虚道:“找我干什么?”
“推磨呀。”光子回道。
“我......你......快出去玩去,别在这气老子!对了,刚才我在外面看到发财了,他最近是不是又闯祸了,那些小崽子们怎么都不理他了?”
光子爹毕竟是大人,推起磨来,脚下生风,光子紧忙收起掉落的豆腐渣。
“可能是闹着玩的,没事儿。”光子沉思道。
“你可别学他们,好好跟发财玩,这娃......好得很。”发财爹话到嘴边又转了一圈。
光子转眼瞧他爹,他爹目光闪到别处。
“爹,刚才娘检查这个小壶了!”光子将那个有怪味的小壶递给他爹看。
他爹一瞧,面上一惊,停下手里的磨,一把拿过小壶,“哪来的?”
光子就知道他爹知道这壶,回道:“娘在那抽屉里翻出来的。”
他爹狐疑的又去把几个抽屉翻了一遍,嘟囔道:“不应该还有啊?”
“爹,娘这次是认真的,您别在喝了。”光子凑到跟前,悄声说道。
他爹低头瞥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早就戒了,而且这壶我早就扔了呀!谁又给捡回来了?”
光子摇头,他爹倒也没怀疑他,暗自嘀咕道:“这娘们不会是在引蛇出洞吧?”
“什么是引蛇出洞?”光子插话道。
“没你事!快去玩去!”他爹一个劲想支开他。
“爹,娘说这壶里有狐狸骚!”光子仰头说道。
“啥?我装酒的,咋有狐狸骚!咳咳......别听你娘瞎嚷嚷,自己丑,看谁都像狐狸精。”
光子爹将壶塞打开,一脸享受的去嗅了嗅!
哪曾想,他起初嗅了嗅便感觉味道不对,再贴近瓶口一嗅,顿感头晕眼花,真有一股浓浓的狐狸骚气!
“爹你没事吧?”光子看着他爹瞬间一脸苦瓜相,又捏鼻子又伸舌头,唉叫连连,直跺脚。
“什么东西?”他爹把壶塞盖住,小壶则被扔到地上,又怒又恶。
“不知道。”
他爹倍感苦楚,无奈道:“你娘为了治我也是花招尽出,这东西都弄得到!”
“不是的,娘自己也中招了!”光子说道。
“中什么招,苦肉计演给你看的!”他爹干呕着,不断咳嗽,委屈道。
“啥是苦肉计?”光子又问道。
“让你学俩字,比赶鸭子上架还难,如今又问来问去,书上有!”他爹一边干呕,一边埋怨道。
“树上有......苦肉计?”光子无奈的看着他爹。
光子娘一番清洗过后,推门而进,见光子爹上窜下跳,似个顽童,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不好好推磨,跳大神呢?”
他爹一瞧是光子娘,立马没了脾气,捂着脸乖乖去推磨。
“怎么还有那股味?光子,去把瓶子扔了!”光子娘一眼瞄到那个小壶。
光子又望向正在推磨的爹,他爹嫌弃的摆摆手,“快扔掉!”
“快推磨,待会太阳都出来了!”光子娘毫不客气的吼道。
光子爹敢怒不敢言,小声对光子说道:“扔远点。”
光子点点头,捡起地上的小壶,一溜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