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玉芙正在明瑟宫中小憩,倾云宫的水鸠求见,说安媱欢死了,咬舌自尽。
玉芙也只是怔了一下,说一句知道了,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自尽?玉芙睡意全无,心底直发寒。
是自尽还是被人杀了,谁都说不准,但她也不想再管那么多,一报还一报,这个下场本就是她安媱欢应得的,她也不配下去向安彧谢罪,偷偷发丧埋了也就算了。
夜半,玉芙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却发现单飞并不在身旁。
玉芙披衣下榻,却见单飞匆匆开门进来,沉声道:“亓桁反了,带兵包围了王宫。”
“他果然等不了了。”玉芙不慌不忙穿好衣服,似乎早有准备,问道:“现在是谁在外面?”
单飞见人如此,知道玉芙是有自己的打算,稍微安心下来,道:“秦科正带人堵在宫门口,留在扶桑的七星剑派的人也都在暗处盯着,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谁都落不得好。”
玉芙挽好发髻,信步往外走去,唇角微勾:“是该有个了结了。”
软轿缓缓落下,玉芙妆发精致,出现在亓桁面前,丝毫没有被逼宫的慌乱,倒是让亓桁有些诧异,心里也略有些发虚。
牧璋和单飞都是鬼心眼多的,他原本是该从长计议,但他断然不能等到玉芙的孩子落地,于是就想打她个措手不及,谁知玉芙还是这样淡定,像是有备而来。
“长公主,刀剑无眼,您就不怕伤了腹中之子?”亓桁骑在马上,转了转手中的钢刀,冷哼一声道,“若你肯放手,本将军保你与胎儿无虞,否则,就别怪本将军不念昔日情分!”
牧璋立在玉芙身旁,却是讥讽道:“亓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本王也敬你是条好汉,如今怎么还威胁起女人来了。”
“你又是哪根葱!我们扶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大周人插嘴!”亓桁粗鲁地吼了一声,钢刀从牧璋面前一划而过。
牧璋身体后倾,右臂蓄力,飞速抽剑而对,刀剑擦身,磨出一阵火花。
亓桁并没有占上风,拿刀的手臂感觉到麻木与凉丝丝的疼,不禁眸眼又暗了几分。
牧璋不愧是大周的第一将军,若真的与他过招,自己未必有百分百的胜算,他征战多年,直到今日,才算遇上真正的对手。
亓桁不动声色,定了定心神,慢慢挥起钢刀,策马朝牧璋而去:“都不许动手,本将军定要与他一较高下!”
牧璋眸色一沉,毫不畏惧,手腕一翻,薄剑在月光下激起凛冽的寒意。
亓桁心中有气,更是不甘心刚才输给牧璋这个后生,一开始便拼劲全力,招招狠厉,直劈牧璋的命门而去。
牧璋用剑挡刀,以守为攻,步步后退,虽然接得吃力,但总能惊险避过。
玉芙轻轻握住单飞的手,手掌心里却都是冷汗。
渐渐地,亓桁力气耗尽,出手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但依旧在强撑着。
牧璋虽然也气喘吁吁,但到底存了不少体力,这才主动进攻,很快就占了上风。
见主子败局已定,亓桁手下的人面面相觑,而后喊杀声四起,朝牧璋冲过去。
秦科手下的人立刻迎战,藏在暗处的七星剑派的人也纷纷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亓桁后退躲闪,骤然离开牧璋百步远,调整气息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他背对自己的军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接近。
“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郑狄杀掉身前的人,把带血的钢刀架在了亓桁脖子上。
亓桁陡然一惊,却已经来不及逃脱。
刀鸣之声瞬间平息,秦科的人趁机收紧,将亓桁的人围在中间。
“郑将军,好久不见,委屈你了。”秦科爽朗大笑,走过去拍了拍郑狄的肩膀。
郑狄轻笑,却是又把刀往前送了一分,亓桁的脖颈上立刻渗出殷红的血。
“身为人臣,自当为王上效力,郑某可不敢像亓将军这般谋逆,遭人唾弃。”
郑狄原是秦科手下的人,但在当时并不受器重,他空有满腔报国热忱却无处施展,于是在亓家初显势头的时候就偷偷见了安彧,自请跟在亓桁的队伍里,若亓家忠心,便好好跟着亓桁征战天下,若亓家有反叛之心,也可在最后关头打亓桁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郑狄在跟了亓桁以后,有意展现,把野心都写在了脸上,而他也有那个实力,很快就得到亓桁的器重,成为亓桁的左膀右臂,甚至他现在手里握的这把钢刀,也是亓桁嘉奖给他的。
亓桁又怎会想到,数年之后还是这把刀,会要了他的性命。
而秦科也早就在来扶桑的路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玉芙,所以玉芙并没有多慌张,配合秦科和郑狄来了个守株待兔。
“郑狄,竟然是你……”亓桁痛心疾首,最后关头,他竟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擒住。
“亓将军。”郑狄收起笑意,声音冷漠,“您对郑狄有知遇之恩,但郑狄所效忠的只有扶桑,断不能容你作乱,更不可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哈哈哈……”亓桁忽然仰天大笑,眼含讥讽“什么是对与错?我替他安彧平定边境开疆扩土,他还不是从一开始就防着我,我们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但不论如何,他都是国君。”秦科手起刀落,亓桁毙命当场。
在同一时刻,单飞将玉芙揽进怀中,捂住了她的眼睛。
至此,在扶桑盛极一时的亓家,终于在今日唱完了最后一出戏,亓家余孽也很快被秦科和郑狄料理干净。
牧璋把信传回大周,安陆休与亓嫣被大周的人押送回扶桑。
胥烨的意思是,他们有愧于玉芙,因此想把他们交给玉芙处置。
亓嫣在狱中痛失一子,身体又没能得到料理,本就重病不起,听到安媱欢死去的消息,直接晕死过去,醒来就患了失心疯,在来扶桑的路上死在安陆休眼前。
安陆休则在进了扶桑王宫后被秘密处决,玉芙始终没去看他们一眼,心里的恨也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消逝。
安陆休、安媱欢与亓嫣,最终被葬进亓家,而漓淑,与安彧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