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赵妃就以梦魇为由,派南霜去太医院请了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是赵妃母亲的表兄,因着这层关系,所以格外得赵妃器重,并且在太医院也有一席之地。
“昨日我偶然得了一张助孕的方子,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月露去宫外的药铺磨了药,这次叫表舅来,就是希望表舅能帮我看看这药可有不妥。”赵妃把珠胎粉往他面前一推,眉眼间不觉含了几分厉色。
张太医虽是赵妃的表亲,但为人谨慎懦弱,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听赵妃叫一句表舅,直接腿一软跪了下去。
“娘娘抬举微臣了。”张太医擦擦冷汗,吓得大气不敢出。
“怎是抬举,在外人面前您是张太医,可私下里,咱们却是这宫里的至亲之人。”
张太医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胆小,不过也就是因为这点,赵妃才对他格外放心。
“只是让您帮忙看药,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妃忍下心中不快,亲手将人扶起,“若我能因着这方子怀上龙胎,您也算替张家立了大功。”
张太医点头称是,用银勺轻舀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面色一凛。
这药是上好的催孕药不假,只是药里的紫参和冬萃都是极稀有的药物,即便是太医院也没多少,更别说是外头的药铺了,所以赵妃这药,一定大有来头。
赵妃看着张太医的表情,心就落定的七八分。
张太医把东西放下,不敢再细想,只垂首道:“回娘娘,这药没有问题,只是这药的药性猛烈,若一次能成便还好,若不成,那此生都生育无望了,还请娘娘慎重。”
赵妃宽袖下的手一紧,眼中沁出寒意,那缪裘当真心狠,一点退路都不肯给她留下。
“既如此,我还有一事相求。”赵妃拍拍手,月露便端进来一盘黄澄澄的金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需劳烦表舅给我配一副安神催情的药物。”
张太医一听,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看那金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道催命符。
催情之物污秽,一向是宫中大忌,赵妃铤而走险,一旦被发觉,不止是她,连自己满门的性命都得搭进去。
“娘娘恕罪,微臣无能啊。”张太医跪倒在赵妃脚下,只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把刀。
赵妃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没有扶起他,自顾自地悠悠道:“本宫知道表舅多年来勤勤恳恳两袖清风,但仅凭着那么一点朝廷俸禄,怕是塞不满我大表哥那双赌钱的手吧?我听说京儿表弟已经满十岁,不如就安排他进宫,在本宫这儿当个小太监,本宫这个做远表姐的,自会好好提拔他。”
张太医浑身一抖,两行老泪滚滚而落,大儿好赌,二儿惫懒,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京儿身上,赵妃让京儿入宫做太监,无疑是要断了他张家的后路。
“其实并非本宫不念血脉之情,此事出了景阳宫的门便无第四人知晓,来日本宫若诞下龙胎,定会提拔你至太医院首,若以后再无希望,也不会怨怼于你,你大可以带着这些告老还乡,等京儿再大些给他买个官,有本宫在宫里提携,还怕京儿没有来日吗?这样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表舅何乐而不为?”
赵妃俯下身子,抓住了张太医抖得如筛糠一般的胳膊。
张太医知道自己再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不到午膳时分,张太医身边的小太监就送来了赵妃要的东西。
赵妃心满意足,服下珠胎粉,亲自带着食盒去了养心殿。
胥烨刚刚处理完大批的奏章,又累又饿,恰逢赵妃父亲治理斐县蝗灾有功,胥烨便让赵妃进来了,也让戚公公去翊坤宫回了董江茵的话。
赵妃喜极,立刻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上次她探听消息有误,这次却是亲自套出了御膳房总管的话,做的东西都是近日以来胥烨爱吃的。
胥烨一看菜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立刻出言责怪,反而亲自夹了一块什锦豆腐放在赵妃盘中,半是安抚半是警告道:“赵妃啊,你的父亲在前朝立功,你在后宫也要多帮衬着皇后,替朕分忧,万不可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赵妃原本还在因为那块什锦豆腐欢喜,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胥烨很明显是在用当年董江茵的事情在警告她,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了?
赵妃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握紧,随后跪下道:“皇上,当年是臣妾年轻气盛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如今皇后娘娘早已安然诞下嫡公主,臣妾再犯错,那不是要成大周的罪人了吗。”
赵妃垂下头挤挤眼睛,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真是我见犹怜。
胥烨最不喜欢看人哭,当下却也忍住了,将赵妃从地上扶起道:“好端端的哭什么,朕又不是要责罚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陪朕吃顿饭。”
听胥烨这么说,赵妃才放下心来,欢天喜地地谢恩起身,遣散了胥烨身旁的布菜太监,自己站在一旁伺候着。
胥烨只当她是刻意讨好,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胥烨只觉得浑身微燥,头也昏昏沉沉的,让戚公公给内殿重新换了冰盆,躺去内殿休息了。
因为胥烨并没有发话让她离去,所以赵妃紧随其后,戚公公预备请示胥烨,却见胥烨已然合目而憩,只好由着赵妃侍奉在侧。
赵妃小心翼翼地爬上胥烨的床榻,先是动手解开胥烨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悉数褪去,轻轻吻上胥烨的唇。
一个时辰以后,胥烨午睡转醒,就看见赵妃衣衫不整地跪在榻边流泪。
“怎么了这是?”胥烨皱着眉头,把戚公公叫了进来。
戚公公一看赵妃的样子,暗叫大事不好。
大周律法有云,为防君主纵欲过度不思朝政,白日里不能宣召妃嫔侍寝,何况还是在皇帝处理折子的养心殿。
但这赵妃是开国以来的第一例,所以他也不知道胥烨会做何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