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一定要去给宋柠做馄饨，据说宋柠之前很爱吃。
宋柠拗不过她，有些话题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先坐在客厅里等着。
期间李姨给她倒了一杯水，里面加了一片柠檬，宋柠觉得太酸喝不了，刚好看到柜台上有一瓶蜂蜜，她就自己加了两勺子。
李姨做好了馄饨，热切地端到宋柠面前，不停地说：“你以前最爱吃这个了，我还特地加了茴香。”
宋柠看了一眼馄饨，没什么感觉，不厌恶也没什么特别的食欲。
她不想让李姨失望，吃馄饨的时候都是大口大口地吃，就算吃不下了也还是往下咽。
李姨在旁边盯着她，忍不住又落下眼泪，“是我对不住太太，没给她把小姐带好，要是我当初不鼓励你去玩车，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儿了。”
宋柠动作顿了顿，“您鼓励我的？”
“是啊。”李姨抹了抹眼角，回忆从前，“夫人忙，少爷也忙，您从小就是跟着我的，我没文化也不会带孩子。”
宋柠可以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妇人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疼爱，可是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她无声无息地离开宋家。
“您是因为我出车祸，所以才离开我们家的吗？”
李姨摇了摇头，面色为难，“是我对不住太太，没给她带好孩子，还没约束好自己的儿子，给太太丢了人。”
宋柠看过资料，上面没有说明李姨有儿子。
“我不记得您有儿子……”
李姨点头，“您是不知道的，太太知道，那个孽障是我和前夫生的，一直养在乡下。后来他进城找我，我无奈之下就去求太太，太太心善，让他做司机。”
她说到一半，声音哽咽，“可是没想到他趁着您出车祸，宋家大乱，竟然偷了太太放在车上的机密文件卖给对家，卷着钱跑去赌！”
宋柠明白了，亲生的孩子这么坑主家，自己自然也没脸再呆下去。
李姨擦了擦眼泪，看向宋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忽然到乡下来？”
宋柠笑了笑，随口扯谎，“没有，就是隐约记得您，总是做梦梦到。”
李姨一听，更加羞愧难当，“好孩子，都是我对不住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宋柠听她这么说，心里有点发虚，她对过去存在过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和记忆，却利用别人的过去招摇撞骗。
李姨情绪一时难以控制，转身去柜台上那帕子，视线一扫，看到了开着盖子的蜂蜜罐。
“这是谁动的？”
宋柠不明所以，“我……就是觉得太酸了，加了一点。”
李姨脸色大变，“你吃蜂蜜了？！”
“是……”
“啊哟！”李姨一拍脑袋，急急地走到桌边，拉着宋柠的手翻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柠疑惑，“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李姨急得头上冒汗，“你蜂蜜过敏，吃完了要出红疹的，从下我就不让你吃啊！”
宋柠愣了一下，“蜂蜜过敏？”
“这几年都没吃过蜂蜜吧？”李姨更加愧疚，赶紧转身去倒水，“太太估计也不知道，你小时候头一回过敏也是我照顾的，太太出差了根本没见过，这几年估计没遇到过，所以你自己也忘了。”
不是的，宋柠吃过蜂蜜，还不止一次。
李姨倒了一大杯水，放到宋柠手边，“快喝了，加速新陈代谢，那点子蜂蜜应该没事儿，实在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宋柠指节僵硬，端着水放到唇边，大口大口地往下灌，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本来预留了很多问题，可是她忽然就问不出口了。
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似乎在慢慢地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顺着李姨的话往下走，说了许多没用的废话，一直呆到傍晚才出村子。
李姨一路相送，一直看到她上车才不舍离去。
宋柠坐在后座，死死地抠着坐垫，不停地换位置。
她脚底都是冰凉的，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安慰自己的话。
“去医院。”
贺一看了一眼窗外，“时间很晚了，不如先回先生那儿，让先生给您找私人医生。”
宋柠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怕我在医生那儿查出什么吗？”
“拖延一点时间，改变不了真相本来的样子。”贺一神色坦然。
宋柠轻哼一声，打开了车窗，小声呢喃：“都在骗我啊……”
“先生没骗您。”贺一耳朵灵，立刻补上一句。
宋柠闭上眼睛，心脏还是在加速跳动，她感觉耳边一阵阵嗡嗡嗡的响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被一杯蜂蜜水给打散了。
宋柠应该对蜂蜜水过敏，她这些年不知道吃过多少与蜂蜜有关的食物，从没哪一次过敏的。
“贺一，有人的过敏体制会改变吗？”
贺一看了一眼后视镜，淡淡地道：“我小时候对芒果过敏，只要一碰就会起红疹，现在也好了。”
宋柠心一颤，眼前的一片薄雾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攥紧了车门把，坐直了身体。
“真的？”
“您可以去检查一遍，应该就可以清楚了。”
宋柠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更加悬心不已。
她眼神晃了晃，内心犹豫不决地下着决定，明天该去哪里做检查。
正思考中，贺一已经把车开到了贺氏楼下。
外面，华灯初上，仰头看去，大厦高耸入云。
宋柠觉得自己刚才是反应过度了，心稍微安定一些，恍恍惚惚地上了楼。
进贺景办公室的时候，贺景不在，只有七虎坐在贺景的椅子上，晃悠着小短腿和乔治打电话。
看到宋柠进来，小家伙对着乔治说了声再见，迅速挂断，跳下了椅子奔向宋柠，“妈咪！”
宋柠一看到七虎就莫名安心，抱着小家伙转了转圈，“宝贝，妈咪好想你哦。”
七虎蹭了蹭她的脖子，奶声奶气，“七虎也好想妈咪！”
怀里抱着温热的小身体，宋柠忽然有种错觉，七虎就是她生的，亲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