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瑶继续如饿死鬼投胎一般扫荡桌上的饭菜,上官飒却已然顾不上阻止她了。他现在要做的事很多,要让人去把产婆叫进来,要让人再多烧些开水……最重要的是,他要让自己安静下来。
握紧,松开,握紧,再松开,上官飒深呼吸几口气,才堪堪抑制住了双手的颤抖。
产婆是提前请好了的,专门只备下给慕容瑶接生的。上官飒就怕有人与慕容瑶同一天生产,请不到产婆。其实上官飒本来是想自己给慕容瑶接生的,反正上次也不是没有帮忙给慕容要接生过,可慕容瑶坚决不干。上次是没有办法,这一次,她觉得她身体比上一次生麒儿是时候好了许多,还是希望与寻常妇人一般,由稳婆给她接生的。
慕容瑶与上官还正新婚燕尔便有了孩子,实在不想让上官飒仔细看着她是如何把孩子给上下来的,怕对以后有不好的影响。于是稳婆进了房间之后,慕容瑶又再吃了几口,觉得已然快十分饱了,才放下了筷子。“飒儿,你先出去吧。等孩子生下来了,这房子收拾好了,你再进来,看我和孩子。”
上官飒点点头,“我先抱你去床上吧。如果……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上官飒不想把‘难产’二字说出口,因为太不吉利。
稳婆看着依依不舍的两夫妻,只觉得好笑。她在这宅子里住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偶尔也能听说这两位的相处情况,甜蜜的时候多,拌嘴的时候少。便是拌嘴,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总的来说,两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行了,这位小相公,您先听小娘子的话,出去吧。安心地把小娘子交给老妇人我,保管一会儿给你抱个白白胖胖的哥儿出去。”看着脚步仍旧有些迟疑的上官飒,稳婆伸手摸了几下慕容瑶的腰身,“没事,胎位极正,孩子已经入盆了。”
上官飒最近与慕容瑶真可谓是形影不离的,就差粘在一块儿,这慕容瑶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有些心慌起来。只得在门口踱步。小风想了想,走上前与上官飒说,“少爷,您别担心了,少夫人一定能很快生下小少爷的。”
小风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出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听到这声好似带着委屈,带着不满的哭声,小风和上官飒都傻了。小风的脸色十分微妙,他明明只是随口说说安慰世子爷罢了,谁不知道,这孕妇生孩子都要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怎么世子妃的动作这样利索?莫不是,老天听到了他们一个院子里的人的祈祷,让小少爷生了个急性子,如此干脆地就落地了?
上官飒傻傻地回头,似是不敢置信,他已经正式升格坐了父亲。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慕容瑶的房间,“你们家世子妃这是生了?”
小风重重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世子妃是个厉害的。只是不知道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了。”这本就是他们的宅子,除了房中的世子妃,这宅子里可没有旁的女子要生孩子了,不是世子妃生了,还能是谁呢?
听到了小风的确认之后,上官飒心中涌起一种淡淡的‘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这也太快了。便是母鸡下个蛋,都没这么快……难道他儿子/女儿还不如一个蛋?
事实证明,上官飒的孩子肯定是比一个蛋厉害的,至少体积上大了许多。
稳婆满脸褶子地笑着把包裹好的孩子递给上官飒的时候,上官飒下意识地就接过了。稳婆在耳边说了许多的吉祥话,上官飒却一句也没听进去,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麒儿小时候,因为慕容瑶身体不大好,所以经常抱着麒儿的基本上都是上官飒,因而此刻抱起自己的孩子来,上官飒的姿势也堪称标准,一点儿也没让孩子不舒服。
上官飒一直觉得麒儿刚出生的时候长的不好看,然后把这归结于,麒儿像生父公孙泽。后来麒儿张开了,也挺玉雪可爱的,可上官飒开始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是瑶儿生的,他也长的越来越像瑶儿的关系。后来么,便是日子久了,生了些亦父亦友的情意。
对于自己的容貌,上官飒是十分自负的。他一直认为,他的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比麒儿当年可爱,漂亮许多。可是看着怀里眼睛都睁不开的红彤彤的孩子后,上官飒有些小小的失望。原来孩子刚生下来都这么难看吗?就算他/她是他的孩子,也一样?
小风看着不知道暗自纠结什么的世子爷,再看看一直连续不断地对着世子爷说吉祥话,已然有些词穷的稳婆,赶紧从怀里掏了些银子出来,给了稳婆,也算是打赏了。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银子,虽然比预料中少了许多,某稳婆还是高高兴兴地走了。毕竟今个儿接生,她真是没费什么力气。那孩子生的顺畅的,好似一眨眼就在她手里头了。
看了孩子半响,上官飒觉得,再看孩子也好看不起来的时候,便歇了心思。抱着孩子就准备往产房里走。走到一半,上官飒又停了片刻,掀开了孩子的襁褓,看了看性别,嗯,是可以教训的那种。又再看了眼儿子,上官飒有些嫌弃地偏过头,这么难看,以后能娶得到娘子吗?突然间有些担心呢!
小风跟在一旁走了几步,看着世子爷掀开了襁褓,微微表示了点儿惊讶之情。刚刚那稳婆不是说了吗,‘恭喜郎君喜得贵子……’看来这稳婆的话,世子爷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了。
上官飒走到屋子里,看到眼睛睁的老大的慕容瑶,露出了笑容。“瑶儿,看看咱们家丑小子。”
对于这一胎生的如此顺利,慕容瑶也觉得跟做梦一般。若不是肚子的位子那突然间好似空了一块的强烈感觉,慕容瑶真要以为刚才的那场生产不过是场梦境罢了。听到上官飒的声音后,慕容瑶回过了神,“臭小子?他还没拉过呢,哪里臭了?”
“不是臭,是丑。瑶儿,咱家小子以后娶媳妇儿估计难。长得这么难看,哪家姑娘能看上他呀?”
慕容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孩子才刚出生,就嫌弃他丑了。麒儿小时候,你也说他长的不好看,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这附近多少小姑娘,都愿意跟麒儿玩儿啊。孩子刚生下来都是不好看的,等长开了就好了。快,把孩子抱过来,我再仔细看看,刚才那稳婆急着跟你去讨赏钱,就只让我看了一眼,我都没看清呢。”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慕容瑶可不像上官飒那样嫌弃儿子这个,嫌弃儿子那个的。她看着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虽然因为这个儿子,她的身材走样的厉害,可生产的时候,他却着实没有让他受太多的苦楚。甚至可以说,她除了阵痛之外,没有更大的痛楚了。因为生的十分顺利,所以慕容瑶此刻还是很有力气的。她稍稍侧了下身子,虽然没有受什么苦,不过酸痛还是难免的。只是,比生麒儿的时候,好的太多了。
哈了几口气,把手指暖了之后,慕容瑶用指腹轻触孩子的脸颊,“谁说我家小二长的难看了,上官飒你的眼神一定有问题,你看他的眼睛,眼缝这么长,以后眼睛一定比你我都大,睫毛好像长了点儿,不过眼睛大,估计也看不出来。眉形很好,鼻梁也算挺了,嘴巴好像像你,这么小,耳朵像我……”
上官飒蹲在床前,听着慕容瑶细说他们的儿子,她每说到一处,他便看向一处,看着面前的孩子,听着慕容瑶的话,说孩子这里像他,那里像她的,上官飒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一刻,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他做了父亲,瑶儿怀里的,是她替他生的儿子,他们的人生,有了这个纽带,便注定要终生纠缠了,她便是舍得离开他,也不会舍得离开孩子的。
这一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慕容瑶可不像上官飒那样患得患失,她既然嫁给上官飒,便是想要一生一世都跟他在一起的,只要他不像公孙泽那样待她,她就能守着他一生一世,直到阎王召唤他们其中一人。
看着睡的香甜的儿子,慕容瑶想起了她总结的孩子出生之后的两件大事,一是吃,二是睡。关于吃,她怀着他的时候就那样能吃,想来他的胃口是不小的,这奶娘和稳婆的事,她当时都是让上官飒去张罗的,稳婆是没问题的,这奶娘不知道如何了。
这一问上官飒,才知道,稳婆他是早就请了的,这孩子的喂养,却要让她自己来。喂养自己的亲身骨肉,她自然是愿意的。然后就想到了儿子的称呼上,总不能就像她刚才喊的,一直叫儿子小二吧,再怎么说,儿子也是以后的世子爷,若是被人知道这小名叫小二,儿子会恨他们的吧?
麒儿的名字,她很早便定了下来,随着她现在,姓林,叫林锦麒。既然是姓林的,自然就与定远侯府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至少,与世子爷这个位置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这么想想,其实春儿说的对,上官飒是世子爷,以后将是定远侯,他是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爵位的。作为他的妻子,生育子嗣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之后,听了上官飒的回答,慕容要已经再说不出什么来了。敢情他都已经知道她会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了,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等着她说和问了。
又再碰了碰麟儿的脸颊,慕容瑶扬了扬嘴角,不论是自己喂养麟儿,还是与麒儿一听就知道是兄弟的小名,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