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琼好容易重新跨进了侯府的门,只回头狠狠瞪了‘尽职尽责’的门房一眼,便匆匆往客房走。她如何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与晋城的人都不同,晋城尚武,女子大多做男子装扮,只因为出行方便,而且那样的装扮让女子看起来英气十足。安城的人则不同,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中,蔑视、鄙视占了一部分,轻薄占了一部分,看热闹的占了一部分,真正欣赏的几乎没有。
肖琼刚刚换好衣裳,准备重新出门去找上官飒。一开门,就看到了准备敲门的肖将军。
“琼儿?你怎么换了女装。你不是最讨厌女装,说繁琐,行动不方便的吗?”肖将军这酒喝了不少,一时间脑子没能转过来。在看到肖琼微红的脸颊之后,肖将军脑中灵光一闪,看来,他们父女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他虽然总被娘子说是大老粗,这回还确实是看准了女儿的小心思。想到这里,肖将军又再上下看了看肖琼,不是他王婆卖瓜,他这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着男装英气十足,着女装也婀娜多姿。
看着父亲略带调侃的目光,肖琼急中生智:“爹,这里可是安城。我们一路行来,你看着有几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了?女儿这是……入乡随俗罢了。”
“哦,这样啊!”肖将军点点头,可是这眼中、脸上都映着、写着两个字:不信。“你这是要出门?找人?”
“啊?没有啊!爹爹可是找我有事?先进屋说吧。”
肖将军进了屋之后,先喝了口茶。这酒喝多了,总觉得口渴。“为父的确实是有事,还是大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
“关于……你的婚事。”
“爹,你在说什么呀,女儿还小呢。”
“怎么还小,你都十七岁了,你娘到了你这年纪,你哥哥都会走路了。”
“爹你不正经,女儿不想理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不正经的。既然你对上官小子不满意,那算了,爹这就去跟你上官伯伯说,让他另觅良媳。”说着,肖将军就利索地起了身。
肖将军才刚站起来,肖琼就拉住了他的衣袖:“爹,您刚才说什么?什么上官小子?该不会是上官晨那个孬货吧?”
“丫头呀,这里可是上官府。你这样说,若是被你上官伯伯听见了,他心里该不舒服了。为父的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糊涂的?居然看不出来那上官晨不是良配?为父说的,自然是今天刚刚行了冠礼的上官世子爷了。怎么样,丫头,上官飒不错吧?”
“哼……长得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真本事。”肖琼不好意思说,她已然去试过上官飒的身手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她早早就去了,非被笑话死不可。
“那上官小子啊,为父上次听肖庭说过,身手不错,不在你哥哥之下。更难得的是,他医术也十分了得。可算是文武双全了。”
“他还会医?”
“可不是,师从京城的一位名医。怎么样,为父替你选的夫婿人选比你娘给你挑的强多了吧?”
“女儿看着,他不定愿意呢!”上官飒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肖琼的心里确实有些没底。原来在晋城的时候,多少人巴结她、爱慕她,以退为进她看的多了,上官飒绝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你上官伯伯可是说了,上官飒的婚事是由他自己做主的。只要你能让他看上你,那你就就是以后的世子妃了。怎么样,有没信心拿下他?”
“世子妃什么的,女儿倒是不在意。这上官飒人嘛,确实是比娘亲介绍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强多了。至于信心,哼,虎父无犬女,您就看着就是。”
此刻被这父女俩挂在嘴边的上官飒,正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等上官博,回想过去的种种。行完冠礼之后,上官飒曾经去过母亲的院子,母亲的房间。虽然几年没有踏进过这里,可是刚走进屋子的时候,上官飒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好像只要他坐在原地,不过一会儿,母亲就能从外头推门进来。只是他等了又等,期望中的场景却不可能再出现了。
上官飒之所以行了冠礼之后再去母亲的房间,不过是为了亲口告诉或许还在这屋子里游移不肯离开的母亲,他已然成年了。他还想告诉娘亲,这些年他虽然在外头,却过的很好,最后,他要说的是,他马上就要娶妻了。那是一个极好的女子,是他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希望娘亲能庇佑他们幸福一生。
传话的人本来说,上官博再过一盏茶时间就能过来。可上官飒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觉得这时间远远不止过去了一盏茶,想来半个时辰都不止了。不用说,能绊住上官侯爷脚跟的,这阖府上下,统共不过几个人而已。上官飒猜测,应该是他那位姨娘。
此刻上官博确实在沈乐怡的房里。沈乐怡在上官飒的冠礼最后听说晨哥儿受了伤,心中极其慌乱,却不敢在上官飒的冠礼仪式上表现出来,毕竟她不过是侯爷的一个妾侍而已。好容易忍到了仪式结束,上官博又与那位肖将军喝上了酒。
最后,一直在门口候着的沈乐怡总算堵到了上官博。“侯爷,晨儿的伤势如何了?”看到上官博出门之后,沈乐怡就凑了上去急急问道。之所以要在肖将军面前问这话,也是因为,肖将军更清楚晨哥儿受伤的确切情况。
肖将军倒确实与上官博说了下上官晨受伤的情况和原因。听到那个原因之后,上官博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无光,好在老肖没有在人多的场合说出,这上官晨是如何受伤的,不然他这张老脸可是要被这个逆子丢尽了。
听到沈乐怡当面问出这样的问题,上官博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因为羞,也因为怒。“老肖啊,你先走吧,我跟她回院子里细说这事。”肖将军离开之后,上官博脸色恢复了些许正常,他对沈乐怡说:“跟我来。”
虽然不大愿意,上官博还是把肖将军跟他说的情况又再对沈乐怡复述了一遍。
听完上官博所说,沈乐怡显得十分惊讶,而后又似乎有几分了然,晨儿那性子,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这么说,本来晨儿是不会受伤的,是因为他……因为他想跑,可是方向不对,所以……”
上官博其实听不明白的,这样丢人的事,沈乐怡怎么还乐此不疲地复述出来。“事实就是如此,老肖虽然说让他去历练,可是有关照旁人照顾他的。本来冲着他去的箭已然稳稳地被别人挥开了,他却吓得无头苍蝇似地乱跑,所以才被流箭射中的,好在不是什么关键部位。可即便不是关键部分,他也嚎得整个营地都听到了。”
肖将军就是受不了手下有那么孬的兵,所以才借机把上官晨护送回安城来。上官晨已然在肖将军身边待了两年多,却依旧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肖将军表示,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不然万一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恐怕他的运气不一定会有这次这样好。
上官博虽然无奈,可也不想继续为难肖将军,毕竟他当年把人塞给他,本就是麻烦老肖了,总不能麻烦他一辈子。
沈乐怡听说上官晨这次回侯府之后,便不用再去从军了,十分高兴,连忙去安排人重新收拾、布置上官晨的住处去了。这么一来,上官博终于有时间去见上官飒了。
上官博到上官飒的院子里的时候,上官飒正屈膝靠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抬头看着天空,一副落寞的模样。这棵树,是上官飒出生的那年,他与飘怡一起栽种在老宅里的,后来有了定远侯府,飘怡将它挪到了这侯府之中。二十年过去,这棵树已然繁茂,飒儿已然成人,他已然苍老,飘怡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飒儿。”上官博轻轻出声。
“您来了。”上官飒看到上官博来了之后,立马起了身,拍了拍身后也许有的尘土,行了个拱手礼。
“嗯,坐吧。为父有事问问你。”
“您说。”或许是明天就要准备回苏城了,所以上官飒的心情还算不错。人就是这样,有盼头,日子就过的有劲。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可曾成婚?”虽然上官飒身边有他给的暗卫,只是这方面的消息,暗卫从未提到过,而且时间过的越久,从飒儿身边的暗卫传来的消息也就越少。
“尚未。不过……也快了。”
“还是当年那个女子?”上官博忍不住问道。
听到上官博这样问话,感觉被质疑了的上官飒有些生气,因而语气便不是太好:“侯爷,不是所有男子都同您一般,朝三暮四的。”
“我……当年那个孩子,可曾生下来了?”上官博不由得想问清楚,他儿子是不是一成婚,就要升级做父亲了。
“自然,有我在,孩子怎么会不顺利降生。”说到麒儿,上官飒有些骄傲。与麒儿相处了多年,感情自然是不浅的。只是,想起麒儿的生父,上官飒偶尔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的。只是,慕容瑶的过去他改变不了,便只能紧紧抓住现在和未来了。他与瑶儿的孩子虽然不会是瑶儿的第一个孩子,不过至少数量上,要多。瑶儿也说过,要给他生一儿一女的,他都记着呢。
“飒儿,你觉得肖将军家的肖琼如何,就是今天那个小姑娘。”
“怎么?侯爷您一把年纪了,还看上人家一个小姑娘了?您就不怕肖将军与您绝交,甚至拼命?”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是问你,你对她印象如何。当年那个女子,既然你喜欢,为父也不反对她入我上官府的门,只是这正妻之位……”
上官博还未说完,便被上官飒打断了:“侯爷,我上官飒此生不会有妾侍,只会有一个正妻。您不必多说些什么。全天下好姑娘有许多,却不代表我要把那些好姑娘都娶回家。好的不一定是适合的,我希望您能清楚这一点。若是您今天要找我谈的就是这事的话,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与上官飒谈完话,试探了他的口风之后,上官博又与肖将军聚到了一起。与肖将军的笑容满面相比,上官博的脸色无疑是很差的。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你家小子不同意?”
听到肖将军先把这话问了出来,上官博倒是松了口气,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要让他说,他是真的说不出口的。
看到上官博无奈点头,肖将军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没事,我家女儿说了,对你家儿子很是满意。一定会让他点头的。你就好好休养着,准备喝我女儿给你敬的媳妇儿茶吧。”
看到对肖琼好似极有信心的肖将军,上官博也不想再开口打击他什么。反正,这结果如何,今后自会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