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飒,你都没告诉我呢,你原来是世子爷,我一直知道你的身份挺高的,毕竟那么多在我看来不容易办的事,你都轻巧地给办成了。我昨天才告诉自己,就算我尚未出阁,咱们的身份想来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还跟自己说,就算你对我再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意,我也该视而不见,因为我配不上你,所以不能再耽误你。
还有,不管你将来娶了谁,我都该笑着祝福你,因为你值得。我想象了很多未来的情形,却不包括你现在这个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什么……我该怎么办?我宁愿你在世上的某处儿孙满堂,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你。
上官飒,不要抛下我,不要像娘亲一样抛下我。上官飒,我很害怕。”
上官飒感受着慕容瑶握着他手的颤抖的厉害的手,很想回握,却忍住了,这个女人,明明知道她的心意,明明对他有意,却还在意什么门当户对的小事,一门心思要将他推给别的女人。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怎么可能和别的女子儿孙满堂。他可不是那些裤带都系不牢的蠢货。今天若不是他机警,角度掌握的好,他或许真要由着黑白无常领着去见阎王去了。既如此,他一定要抓牢这个机会,把该办的都办了,才不枉费,他受这一场皮肉之苦。
没想到的是,慕容瑶这话匣子打开了之后,话着实不少,上官飒刚刚下定决心,慕容瑶又再开了口:“飒儿,你快点好起来吧……若倒时你仍不嫌弃我,我……等你娶了正妻之后,我就给你做个妾,只要能陪在你身边。等你不喜欢我了,我再离开。你还能和你的正妻好好过日子。”
许多年后,上官飒因为嫉妒慕容瑶对肚子里的孩子太好,以致于冷落了他,便作死地提起了慕容瑶曾经说过,要给他做妾,还要做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妾这件事,他话音一落,其实就后悔得挠心挠肺了,只碍于为夫的面子,死撑着。
慕容瑶听罢,冷哼一声,用极其冷淡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摸着肚子说:“哦?我还说过这话?什么时候?除了你,还有谁听见了?我怎么没印象。我慕容瑶像是会与人为妾的人吗?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不若你便去客房住几日吧,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这一刻,装昏迷的上官飒听了慕容瑶这话,差点儿诈尸,‘谁说了要你做妾了啊,谁说了啊?谁嫌弃你了啊,慕容瑶,你长的那么丑,我都没嫌弃,还能嫌弃你什么呀?我如果要娶正妻,那也只能是你慕容瑶好吧,你个丑女人,该有的心思一点儿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倒是不少。这心思也太极端了,不是不要我,就是要给我做妾,让我不要你。咱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了?忍住忍住,一定不能起来,不然后面的戏演不下去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小风趴在窗口偷听房里的动静,听到慕容小姐说要给他家公子做妾,虽然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做妾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举动,可是,他家公子的心思,只怕是要给她个世子妃的名分的,再让慕容小姐乱说下去,估计世子爷就躺不住了吧。于是给楼下的暗卫打手势:“开门,放大夫们。”
大夫们其实很早就到了,都赶得一脸一身的汗,可小风要给慕容小姐一些表明心迹的时间不是,于是据说要给一个身受重伤的贵人看病的大夫们,在客栈大厅里喝了快一壶茶,身上的汗水都风干了一部分后,才堪堪得到允许上了楼。
慕容瑶说完‘为妾’之言后,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她怎么能自请上门为妾,她这样,与周映雪又有什么区别?她身为正妻的时候,厌恶为妾的周映雪,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么会说出这样无状的话,好在飒儿昏迷不醒,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混话。
只是那番她自己回想,都觉得低到了尘埃的话,却确实出自她口,她愿意给飒儿做妾,这说明,她虽然一直对自己说,对春儿说,她要放手,却根本就没有真正死心。是不是因为她口是心非,是不是因为她如此贪心,所以老天才让飒儿受了这样重的伤?慕容瑶突然打了个冷颤。
小风很及时地敲响了房门。慕容瑶听到房门被敲响之时,很是慌乱,因为她刚才可是答应了小风绝不会哭,不会吵上官飒,不会碰他,不会与他说话,小风才放她进来的,可她进来之后,这些她答应过的事,全部都做了个遍。于是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妆容之后,才去开了门。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有些红肿,于是慕容瑶开完门之后,就低下了头。
小风自然是看出了慕容瑶的不自在,其实他也很不自在,骗人的事,其实他真的真的不擅长啊。“慕容小姐?不如您先出去吧。大夫们这会儿要轮流给世子爷看诊,您在这儿,有些不方便。”小风比划了下上官飒的伤口。上官飒于她来说是外男,慕容瑶知道,自己确实是不方便在场的,于是点了点头,迈步出了房门。
小风看着面前的几个大夫,开了口:“你们之中,谁最擅长外伤?”其实按照世子爷的伤势,一个大夫就足够了,只是为了在慕容小姐面前把声势做大,所以这暗卫从章府带回来的大夫他才都带了上来。
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愿意说自己是擅长外伤的那个。听说这床上躺着的人是位贵人,如果只是生了小病的贵人,他们都是极乐意看诊的,可现在这是个重伤的贵人,贵人最喜欢的就是找大夫陪葬了。他们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孙子孙女,不想死啊。
“既然你们都不想自己说,那就互相指认吧。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不然……”小风话音一落,阿三便亮了亮手里的剑,几个大夫立马抱团,瑟瑟发抖起来。“说!”
“他是!”
“大爷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自己才是!”
“……”
不过一会儿,这在场的大夫,都成了外伤圣手。小风有些头疼,“既然你们都是,那就都去给咱们世子爷看看伤势吧。”
几个大夫虽然不愿意,还是被暗卫赶到了上官飒床前,看着上官飒外衣上的血迹,几个大夫的脸色顿时都惨白起来,流了这么多血,他们这乱葬岗都是去定了啊。
上官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了撑,转过了头的时候,几个大夫都差点儿都尖叫出声,他们统一的台词是:‘诈尸啦!’不过,暗卫继续上刀剑,小风出言也很及时:“统统闭嘴,好好看诊。”而后指着其中一个,“你,先去给咱们世子爷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人抖啊抖地将食指与中指搭在了上官飒的脉搏之上,抖了半天也没开口,上官飒没了耐性,开了口:“你抖的比我的脉搏还厉害,能诊治出什么东西来?”
那大夫听闻上官飒此言,立马放开了他的手,跪倒在地:“世子爷饶命,小民该死。”然后一直重复这话。
上官飒听着烦,便对小风说,“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去教他们一会儿出去该怎么与瑶儿说我的情况。”
在场的大夫与小风听了上官飒这话,俱都一副茫然的神情,大夫们想的是,这位世子爷大约不知道自己情况的严重性,看那一衣服的血,看那苍白的小脸,怎么看都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小风想的是,应该怎么说?应该说什么?
大夫的反应上官飒并未关注,倒是小风的表情,让他有些……“让他们先去门口候着,你过来。”
小风听了上官飒所言,一边点头,一边替慕容小姐默哀,看来他们世子爷这次是真不打算放过她了啊。
当小风把世子爷的大概意思转述给几位大夫的时候,他们对于上官飒命不久矣这个说法并不排斥,甚至是十分赞同的,连唯一给上官飒把过脉的那个大夫都点了头,明明他根本没把出什么东西来。因为他们先入为主地,都先看到了上官飒那满衣服的血和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却着实不会想到,这血大部分根本不是人血。至于上官飒刷白的脸色,是刚才转头时过猛,牵动了伤处,疼的。
至于小风说到,他们合力给他家世子爷开了剂猛药,让他回光返照,可以多活三天的时候,几个大夫都不愿意承认了,明明他们连脉都没有把,哪里敢随便写药方,更何况还是猛药。小风好说歹说,这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只对一个人说,只对一个女子说就可以。如果他们照着说了,马上就能带着赏银各回各家,孩子媳妇热炕头,如果他们不照着说,哼,那就抱歉了,只能让他们去乱葬岗了。
只要不傻,是人都会选择第一种。于是都是资深大夫的诸位芙蓉镇大夫,一个一个按顺序沮丧地出了房门,当慕容瑶上来问上官飒情况的时候,他们俱都用悲痛的语气告诉她:夫人节哀……这伤,在要害……伤者血流太多……只能下猛药……最后三天了,抓紧时间,好好相处吧。
慕容瑶听完他们说的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好在春儿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小风也扑在最下面做了肉垫。
慕容瑶一晕,小风虽然在最底下垫底,却也立马让暗卫拦住了那些大夫。大夫们俱都悲凉大哭:这是要过河拆桥了吗?小风翻了个白眼:“这位夫人有孕在身呢,你们帮她看看,孩子可有事?”
听说慕容瑶晕倒了之后,上官飒不顾房内的暗卫阻拦,出了屋子,亲自给慕容瑶把了脉,而后让暗卫写下了药方,让那些大夫帮着去熬药。春儿刚在慕容瑶身边,自然也是听说,上官公子已经只剩下三天的寿命的。可是……有哪里不对劲呢?啊!这猛药还没下呢,怎么上官公子就醒了啊?
上官飒看着面前惊讶的春儿,春儿倒是个单纯的丫鬟,什么都写在脸上呢,于是眼神示意小风:这丫头交给你,好好跟她说说。小风扶着刚才为了接住慕容瑶而有些扭伤的腰,苦着脸点了点头,为了世子爷能抱得佳人归,他这个做属下的,什么都能做。于是拉走了春儿。
春儿听了小风的解释,惊讶得半天没合上嘴。所以……这是用苦肉计骗婚?亏上官公子想的出来,他就没考虑过,若是过了三天,他还没去见阎王,她家小姐不会发现破绽?春儿这样想着,却不知道其实她也说出了口。
小风于是笑了笑:“你是不知道,你家小姐在我家世子爷装昏迷的时候,说了,只要他能醒过来,给他做个妾都是愿意的。现在是让你家小姐给我家世子爷做正妻,她不会不愿意的吧?”说到最后,小风也有些犹豫起来,慕容小姐的性格好像是有些别扭的。
春儿扁了扁嘴,“我家小姐是个执拗的,她一直说她配不上上官公子。如果上官公子当真只剩下三天可活,小姐是一定会答应嫁给他的。可是若是上官公子活过了三天,小姐估计就该反悔了。”
“不……不会吧,宁愿嫁给死的公子,也不愿意嫁给活的世子爷?你家小姐还真是,不能依常理而论断的主儿。”
“唉,可不就是,可现在既然走到了这步,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既然小姐与上官公子两情本来就相悦,那么能成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也让上官公子放心,我不会多说些什么的,只要小姐愿意的,春儿都不会阻拦,甚至是乐见其成的。”小风听了春儿这话,缓缓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