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慕容瑶起了身,看着公孙泽:“夫君,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这来日方长,何必争这朝朝暮暮,没得只得我们高兴,却让映雪妹妹伤心,让婆婆恼怒。映雪妹妹本也不是很重要,可她肚子里毕竟是夫君的孩子。我不能生育,已经觉得愧对夫君,夫君的孩子,说什么,我也是要护着的。我这样替夫君着想,夫君却还是误会瑶儿,瑶儿太难过了,今日,夫君还是回妹妹那儿去吧。不然……瑶儿要哭死了。”慕容瑶觉得,周映雪这招‘先哭,后倒打一耙’的法子,确实挺好用的。
公孙泽听着慕容瑶一番委屈的话语,再看她已然青紫的下巴,心疼得不行,赶紧把慕容瑶搂进了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瑶儿莫哭,哭的为夫心都要碎了。你说的有理,映雪她,最近因为有孕,脾气不大好,是为夫的思虑不周。至于娘亲那儿,为夫会为你解释的,你不要害怕。只是冷落了你……为夫这心里……”
慕容瑶一听有戏,赶紧表忠心:“只要夫君的心还有一丝在瑶儿身上,瑶儿就是幸福的。映雪妹妹刚进门,这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着夫君。夫君您……还是回去吧,瑶儿会想着您,但是不会霸着您。”什么人生地不熟,哼,这将军府,周映雪想来是熟的不得了了吧。
公孙泽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而后把手上的莲花玉坠塞到了慕容瑶手里:“娘子,这个真是为夫专门替你挑的,你好好戴着。戴着它,就像为夫一直守在你身边一般。等映雪那里想通了,我以后就都陪着娘子你。”
终于送走了往日来去匆匆,最近依依不舍的公孙泽,慕容瑶随手将玉坠一扔,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春儿,送盆热水进来。”
春儿虽然守在门外,却听不清楚这房里都说了些什么,只隐隐听到小姐在哭。这位姑爷,三天不欺负小姐,好似浑身就都不舒畅一般。小姐这样,真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端着热水进房,抬头一看小姐,差点儿把手上的盆子甩出去,好在忍住了。
忙把盆子放在了盥洗架子上,而后揪了一把帕子,递到小姐手里。她知道的,小姐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同情,可她,就是心疼。“小姐……您,太委屈了。”憋了半天,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慕容瑶只是摇摇头,而后擦了把脸,反复擦了几次之后,慕容瑶开了口:“春儿,这日子不会太久了,你家小姐能忍的。”只听得春儿只一片心酸,忙转头擦泪,猛地点了点头。这样喜怒无常的姑爷,小姐若是长留此处,只怕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公孙家的那个老婆子,周映雪愤愤回了房。便是这新房布置的委实不错,周映雪却也满心委屈。为什么?她堂堂三品的官家小姐,居然给人做了妾,就算以后她被扶正了,这也永远是她周映雪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为了洗清这样的耻辱,她只能让自己为妾的时间越短越好。至于妾转妻,只要正妻不在了,她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想到这里,周映雪笑的开怀。
看到自己身上的粉色衣服之时,心情便又重新晴转阴。慕容瑶那个贱人,今天居然穿那样艳红的颜色,坐在她面前,让她跪着敬茶。周映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而后想也未想,便把桌上的茶壶茶杯一股脑儿都扫到了地板上,就像原来在家中一般。可这房中地上铺了毯子,虽然茶壶茶杯都碎了,周映雪却并未听到清脆的碎裂声,这气就有些出不来,于是在房中四处寻找能下手的,声音大的物件。
她正看中了一个大花瓶,准备推在地上的时候,公孙泽回了房。看到一地的茶壶茶杯残骸,再看她此刻的动作,生生就像是市井里的那些个泼妇,公孙泽想想贤惠的慕容瑶,再看着面前疯婆子一般的周映雪,不自觉就蹙了眉头,声音也有些严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周映雪本就心中有气郁结未散,公孙泽还在这时候凶她,便一边哭,一边大喊大叫:“我还能干什么?公孙泽,你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为你怀着孩子,你不陪着我,却去陪慕容瑶那个贱人,她到底是使了什么妖媚手段,让你一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模样?”
公孙泽原来虽然不喜欢慕容瑶,可现在喜欢了,便听不得别人说她坏话。避开周映雪随手扔过来的一个小摆件,也高声回道:“周映雪,够了,别再闹了。瑶儿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正妻,你现在不过是个妾,怎么敢在刚进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对她这样不敬。若是被那些多事的御史听了去,你是怕圣上不怪我一个治家不严吗?亏得瑶儿刚刚还在我面前为你说好话,说我刚迎你进门,你又有了我的骨肉,让我好好待你。你看看你这样,值得瑶儿为你说话吗?值得我好好待你吗?”
周映雪本就恨毒了慕容瑶,听公孙泽话中对她句句偏袒,又怎么能忍受:“她这么好你去陪她呀,我才不稀罕她替我说什么好话呢!她就是个贱人,自己生不出孩子,也见不得别人好。她哪里是让你来陪着我,她这就是以退为进,让你来刺激我的。你自己想想,你现在虽然在我房里,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她?”
被说中了心事,公孙泽有些尴尬,也有些恨周映雪不识抬举,他都勉强自己来陪着她了,她居然也把他往外赶,“既然你不稀罕,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呆着吧。好好冷静冷静,不许再摔这屋子里的东西了。若是你再胡闹,伤着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就自己回娘家去吧。”扔下这些狠话,公孙泽一刻也没停顿地出了房。
出了房门后,公孙泽本来是想去慕容瑶的芳菲苑的,可是又想了想,若是他真的去了,不仅会被周映雪看轻,还会让娘亲讨厌瑶儿。罢了,反正也忍了这么久了,便再忍一段时间,以后让瑶儿好好补偿他便是,而后转身去了书房。
周映雪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的公孙泽,只觉得一阵凄凉,她昨天才刚进的门,今天就失了宠。可她周映雪不是会认命的人,她要公孙泽为夫,争取了这么多年,终于进了公孙府的门。她现在想要的是慕容瑶的正妻之位,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她要让她的孩子做嫡长子,她周映雪要做公孙泽的正妻。
至于慕容瑶,挡着她路的,她都不会手软。“孩子,你会帮娘亲的吧?”周映雪抚着肚子轻轻地问。要置慕容瑶于死地,周映雪只能借助孩子,因为这样最是有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是吗?
在周映雪入将军府的第二个夜晚,府中睡的最好的莫过于慕容瑶和老夫人,慕容瑶已然不在意,便不会伤心;老夫人得偿所愿,即将有乖孙,还有了好儿媳,更将慕容瑶踩在了脚底。
此夜,睡的最不好的,莫过于新嫁娘周映雪了。她本来以为的琴瑟和鸣,恩爱非常,最后却只落得争吵一场,独守空房。周映雪一晚上辗转反侧,只觉得不是公孙的错,他只是暂时被慕容瑶这贱人蒙蔽了双眼,也不是她的错,她一直都是这个脾气,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慕容瑶一夜好眠,早早便醒了过来。为了给周映雪‘陷害’她的机会,她决定,今天还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却没想到,周映雪这样迫不及待。
今日的周映雪还是身着一身粉红的衣裙,使得慕容瑶不得不惊叹,这周映雪到底是多想做妾啊,居然准备了这许多套粉色的衣裙……总不至于是装嫩吧。再看她的发髻,今日周映雪绾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妇人发髻,对于凡事都要求完美的周映雪来说,这实在反常。
周映雪在春儿的引见下,脚步轻盈地进了门,行到慕容瑶面前七八部远,笨拙地福了个身:“姐姐安好,映雪来给您请安了。”
待周映雪起了身,慕容瑶在她脸上看了片刻,只笑着说了一句:“映雪妹妹倒是起得挺早啊。”
周映雪能感受到脸上的热量,不是害羞,而是愤怒。慕容瑶显然是看出来她脸色不好,只能用厚厚的脂粉遮盖容颜,这才出言讽刺。她哪里是睡的不好,她分明是没有怎么睡,因为公孙泽只新婚之夜在她房里宿了一宿,昨日不过第二日,便让她独守了空房。公孙泽这样给她没脸,她今后在这府里如何能服众?!
“妹妹我初为新妇,有些该守的规矩自然是要守的。”周映雪压下满心的愤怒,为了大计,她要忍。
“既然妹妹这么识大体,瑶儿就不得的多说一句了。虽然你我同在闺阁的时候,曾经姐妹相称,那是咱们的情意,也是缘分。可现在……你我同嫁了一个夫君,妹妹既也是知礼的人,便该知晓,这真正守礼的人家,妾侍是没有资格称呼正室一声姐姐的,恐怕要委屈雪侍妾尊称我一声夫人了。”慕容瑶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十足的歉意,说到最后,嫣然一笑。
周映雪咬紧了压根,差点儿便在慕容瑶面前失态磨牙了。而后咬牙切齿地又再福身称呼了一声‘夫人’,只是此刻她因为愤怒,动作倒是比刚才轻巧不少。慕容瑶暗自笑笑,本来就是,那肚子不过就是稍微显形,哪至于那样笨拙,周映雪从小到大就是个能装的。
“夫人,时候不早了。映雪尚在闺阁之内,便常听闻夫人是个极其守礼、极重孝道的人,一日要给老夫人请安三次,风雨无阻。以后……妾身自然也要向姐姐学习。今日,烦请夫人带着妾身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吧。”
慕容瑶很想说,‘雪侍妾啊,你就是个妾,哪里有资格给老夫人请安,你就给我这个正室请请安就得了。’不过,周映雪这样殷勤,她快自由了吧。于是点点头:“难得雪侍妾刚刚进门,就这样有孝心,我便带着你去老夫人院子里走走,请请安吧。想来老夫人看到雪侍妾你,也是会很高兴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慕容瑶是一直看着周映雪的肚子的。
“听凭夫人吩咐。”周映雪面上一副伏低做小的乖顺模样,心里却愤愤地说:哼,慕容瑶,你等着!这就是你在这将军府里逞威风的最后一天了。夫人?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