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瑶觉得,小风这次来了京城之后,变了,不像原来那样讨人喜欢了。原来的小风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现在是打一棍子,放一个屁。
即便如此,慕容瑶还是问清楚了大概的情况。
按照慕容瑶和上官飒所想,上官飒还未过年便到了京城,照理应该是很容易找到住处的。上官飒入京了之后,先去拜见了姚大夫,而后再三婉拒了姚大夫留宿的好意,却不想,这城内稍微好些的可租住的地方,基本都被人租赁了下来。有些是人根本没到,这屋子便已经预定了,足见这科的考生对科举的重视。
虽然一时半会儿没能找着合适的地方,上官飒也不好意思再回去叨扰姚大夫了。因为即便他说是回京城办事,可聪明如姚大夫,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究竟来京城做什么,毕竟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上官飒觉得留在药铺里有些尴尬,总觉得对不起师傅,哪里还能读的下书。
诚如慕容瑶所想,上官飒也觉得,还是待在城内更能及时听说关于科举的一些最新消息,于是便让暗卫四散打探了下,这杜姑娘的这间院子虽然不是他们最先看的,却是最满意的,因为这个院子不大不小,不会像别的院子一般,需要与人合租,也能住得下他们一行人。
说到这位杜小姐,小风也颇有些许无奈。本来他们来租住这个院子的时候,收他们银子的是一位大娘,却不曾想,到他们真正住下来以后,经常来走动的却变成了一位年轻姑娘家。
慕容瑶抓到了小风话中的漏洞,“嗯?经常来走动?”
小风觉得刚才好不容易被风干了的衣裳又重新被汗水浸湿了,只结结巴巴地说:“那位杜小姐……是个喜欢下厨的,经常把她新研究的菜式、点心送过来,让咱们帮她试试味道……”观察到慕容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小风忙继续道:“世子爷是从来不用的,都是我和兄弟们用……”而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杜小姐的手艺确实不错。”
“怪不得,你圆润了不少。”
三番两次从世子妃口中听到‘圆润’二字,小风苦笑不已,他觉得他离恢复原来身形的日子恐怕不会很远的。怪不得,每次看到他吃的十分欢畅的时候,世子爷面上的表情总是很微妙。他现在看明白了,世子爷的表情大约是这意思:‘吃吧吃吧,现在吃的越多,以后你就越累……’因为恢复身形是件不大容易的事。
慕容瑶想听的无非就是上官飒对那位杜小姐的‘不理睬’,其实她的夫君,她又如何能不了解,只是他夫君确实是块宝,她这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孩子们是被饿醒的,若实在要详细说明的话,是麟儿先被饿醒了,然后吵醒了麒儿和岚儿。慕容瑶能看的出来,麟儿对有了个妹妹的事儿,是十分开心的。
若是问麟儿为什么高兴?一来,妹妹长大了之后,他就多了个能指挥的对象,二来,这样的时候,他不用丢人地自己喊饿了,只要吵醒妹妹,妹妹就会哭了。娘亲那么聪明,看时间就知道妹妹为什么哭了,他多省事?
一路颠簸而来的疲劳,自然不是一个午觉就能打发的,吃完东西之后,慕容瑶抱着岚儿,带着麒儿和麟儿在院子了转悠了几圈,回屋后,让他们自己又玩耍了一会儿,等他们又露出疲态的时候,便哄着他们睡了。
看着透过窗棱洒落在地上的月光,再看看身边熟睡的孩子们,慕容瑶突然觉得安心起来。这过去半年多的时光,上官飒便是沐浴在这一片月光下安睡的吧。真好,她和他已经近在咫尺,明天……就能相见了。
第二日午后,慕容瑶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躺的是屋子里扛出来的一个贵妃榻。太阳暖洋洋的,母子三人昏昏欲睡。
岚儿已经睡着,睡的那个四仰八叉的。慕容瑶犯着困,还要时不时地给她盖好被她踢开的小被子,生怕她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着了凉。小兰虽也在一旁看着,却终归没有侧卧在岚儿身边的慕容瑶仔细、手快。
岚儿这个年纪的婴孩,正常的一般都是要扎在襁褓里的,无奈慕容瑶怕岚儿不舒服,给扎的并不是很紧,岚儿又是个好动兼腿脚有力的,左踢踢,右踹踹的,襁褓就散开了,大多数时候,真正贴着岚儿的,是那根扎襁褓的带子。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之后,慕容瑶干脆就不给岚儿用襁褓了,反正她们都是陪着她的,照顾上细致点便是。
今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只要考生愿意,便是一早出了贡院的门都是可以的,只是,便是再有把握的考生,也不敢那样自负,早早地便第一个出贡院,生怕给监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是试卷是弥封的,大家也都觉得不妥。所以直到午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贡院大门。
上官飒去贡院考试之前,曾经交待过,不让人送,也不让人接。不过出了贡院大门并未看到小风,倒是让他有些惊讶了,小风在这方面,原来一直都是阳奉阴违的多,这回突然听话了,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上官飒自嘲地笑笑,他那股子失落劲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贡院里跟一些不认识的人待了几天,所以想见见熟人?
虽然进贡院应考之前,他曾经写了一封信让小风在他应考期间寄出去,此刻,上官飒却还想再写一封,因为这会儿,他有好多别的话想跟瑶儿说。上官飒想在信里写,让慕容瑶带着孩子们都到京城来,因为他好想念他们,自从他们成亲,孩子们出生以后,他们何尝分别过这样长的时间?可转念一想,虽然安城距离京城并不远,却也不免舟车劳顿,加上年幼的岚儿和正顽皮的麟儿,他轻飘飘一封信,瑶儿和孩子们恐怕就要受累了……唉,看来只有他自己受累了。
下了决定之后,上官飒的眼神亮了起来。反正这会试的结果也没有这么快出,便是会试的结果出了,殿试也是下月初的事,他赶回去,还能在家待上几天……今晚好好睡,明天一早就启程。上官飒十分愉快地决定了,脚步也因而轻快了起来。
“上官大哥?”
上官飒不是没有听到有人叫‘上官大哥’,不过他觉得,这京城这么大,同时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那么多,便是有一两个跟他同姓的考生也实属正常,虽然这声音、这语调好似曾经有过耳闻。不过上官飒是赶着回去收拾行李(他这些日子给瑶儿和孩子们准备的礼物),而后沐浴,用膳,睡觉,明早出发回安城~计划十分完善,就是时间好像有些紧。
想到这里,上官飒头也没回,步子迈的更大,速度也更快了些。直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的杜欣悦,因为疾步的关系,脸颊十分红润,气息也喘的不匀,她却好像十分着急,火急火燎地便开了口:“上官大哥……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应,还越走越快?”杜欣悦觉得自己的语气中带了些撒娇的成分,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只娇羞地低下了头,偶尔偷偷抬头看着上官飒的反应。
这话听在上官飒耳朵里却有些质问的意味,因为容貌的关系,这样不熟悉却装作熟悉的,在他身边打转的女子,他见过许多,因为见的多了,所以烦,所以讨厌,“杜小姐,在下有急事要办,就不相陪了。”
上官飒以为他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冷情了,也算是一种婉拒。有了岚姐儿之后,他的心肠就没有年少时候那样硬了,如果可能,他还是想给别人一个‘改过’的机会的。却不想,光光‘杜小姐’三个字就让杜欣悦十分兴奋,她想的是:上官大哥居然知道我姓什么,我明明只说过一次的。这是不是说明,上官大哥也……
杜欣悦不知道,她之所以能被上官飒记住姓,完全是因为小风贪吃她的那些本来要给上官飒的‘心意’,偶尔会在上官飒耳边絮絮叨叨,杜小姐这点心做的如何,那盘菜哪个暗卫吃的最多之类的。虽然不胜其烦,偶尔当做笑料听听还是可以的。在上官飒眼中,杜小姐和他让人请来的那个厨娘没甚区别,或许有,一个是要付银子的,一个是不要银子的。
杜欣悦误以为自己在上官飒心中应该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上官飒不好意思明说,所以她十分主动地拉住了上官飒的袖子,在上官飒想避开她继续往回赶的时候。
上官飒盯着杜欣悦抓着他袖子的手,犹豫着应该断袖还是让她放手,而后很快否定了前者,因为他穿着的这身衣裳,是慕容瑶亲手缝制的,他是觉得穿着瑶儿做的衣裳应试,就像瑶儿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样。这么说来,就只能让这位‘杜小姐’放手了。“杜小姐,男女授受不清,还请自重。”这话,比刚才那句可重多了,要面子的女子都该知难而退了吧?
杜欣悦听了上官飒的话,也并未觉得不高兴,她看的出来,上官大哥是个端方君子,目不斜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君子。这样的人,是最重规矩的,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他们拉扯,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十分爽快地放开了上官飒的袖子。
“上官大哥,我今天来,是知道你考完试了,想来迎一迎你的。这些天……辛苦了。还有,想提前跟你说件事,你家那个侍卫,叫小风的,他有个很凶悍的嫂子,昨天来京城找你了,那妇人说是你的债主,要找你讨要银子呢!上官大哥你欠了她多少银两啊,她也太嚣张了些,硬是赖在了咱那院子里不肯走。昨天……”杜欣悦咬了咬唇,“昨天我回家问过我娘亲了,她说,若你欠的银子不多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先垫上,只要……”后头的话,杜欣悦好似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脸红红地问:“上官大哥,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上官飒虽在沉思,想的却不是杜欣悦想要知道的答案,而是……小风是暗卫出身,为了培养忠诚的暗卫,所有的暗卫都是孤儿,那他是哪里来的嫂子?转念一想,他那些暗卫也个个都是光棍,来找他们的,还能顺利‘赖’在院子里的……上官飒一时间笑的春暖花开。再也顾不上看到他的笑容以为他同意了的娇羞不已的杜小姐,只往某院子方向狂奔,知他者,慕容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