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方妈妈是谁,最近脑子有些乱的周夫人一时半会儿倒是没能想起来。只知道是女儿身边的人,是当初女儿特意要了身契去做陪房婆子的。
刚听身边的孙婆子说起这事的时候,周夫人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老天好像突然就眷顾起了她家芳姐儿,这不就是打了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吗?
芳姐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能不要的,不要这个,以后就都没有了。可是这个孩子老爷不要,要了,老爷就不管芳姐儿母子/母女的死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要管,来老爷就连她这个糟糠也不要了。
芳姐儿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这若是勉强生下这个孩子,若是芳姐儿到时候真如老爷说的舍不得了怎么办?作为一个母亲,周夫人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怀胎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个月,那可是三百天啊。这让母子分离的事,也是十分缺德的。
这会儿,突然就有消息说,这侯府的二公子是芳姐儿肚子里的孩子,这若是原来,肯定是丑事,算是通女干。可这会儿却不得不说是喜事了,既让芳姐儿后半辈子有了归宿,她腹中那个不能打掉的孩子也能保全下来了。
芳姐儿是被休的,这就是再嫁之身,以后要嫁个好人家是不容易的。这侯府二公子,若是放在以前,她是瞧不上的,一个商户人家庶出的小姐生的庶子,便是后来那个商家小妾被扶成了平妻又如何,平妻也是妾,就是好听些的妾而已。这上官晨,看着又是个没有出息的,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就只会斗鸡遛狗,拈花惹草的,现在……周夫人有些悲凉地想,现在他却已然是最佳选择了,至少,他不能嫌弃芳姐儿。
芳姐儿就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被休的,腹中孩子是他的,芳姐儿就是因为他被休的。他这样害她家芳姐儿,就该给她家芳姐儿一个名分才是。至于芳姐儿说的,那个小厮的事,周夫人下意识地就给忽略了,难道这侯府还会跑去赵知州家问,她家芳姐儿是跟赵家公子圆了房,还是跟个小厮圆了房吗?
这么想想,周夫人心中有了些底气,她家芳姐儿肚子里怀的可是侯爷的孙子,便是庶出的,那也是侯爷的孙子。反正侯府也不是没有过二嫁的媳妇,那个世子妃不就是的吗?那位在安城办周岁宴的世子爷的嫡长子,可不是快周岁了才带回定远侯府的?这是先婚后孕,还是先孕后婚还不一定呢!许是也比她家芳姐儿的情况没好上多少。
周夫人想通了之后,便是一趟免不了的侯府之行。
周夫人出门之前第一件事,便是交待身边的人,一定要看好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这下子,这孩子的身份可不是孽种了,金贵起来了,这婚事能不能成,就全靠这个孩子了。
第二件事,就是好好打扮一番,这输人不输阵,虽然这为有了孕的女儿上门提亲有些没有面子,不过现在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了,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再则,这未婚先孕的事儿,谁更没面子还不好说,毕竟一个巴掌可是拍不响的,她家女儿若是没有男人,也不能有孕。
周夫人最近因为周明芳是事情焦头烂额,根本就没听说这安城里的传闻,关于侯府二公子被‘收拾’了的消息,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就赶着这个时间点儿,匆匆地就上了侯府。
周夫人的匆匆上门,上侯爷也吃了一惊,因为早先的那事,侯爷私以为,周府和侯府应该是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才是了。
看着穿得花枝招展,十分喜庆的周夫人,上官侯爷确实是吓了一大跳的。而后第一反应便是,传言不可信,若是女儿真是被休弃回了娘家,作为亲娘,是不该穿成这个模样的。
让上官侯爷一个大男人接待与他平辈的女眷,上官侯爷是十分不自在的,可要让他去找沈姨娘来,他又不愿意,他这段时间不想见她,只想静一静。因而当这周夫人提到儿女亲事的问题上的时候,上官侯爷下意识的想起了上次周夫人大闹侯府的事儿。这样的话,上次她找谁,这次还让谁来‘对付’她吧。于是还没等周夫人把话说全,上官侯爷就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大厅,着侍卫去找来了上官飒。
周夫人身边跟着孙婆子,一个呆呆坐着,一个呆呆站着,对于突然有急事要离开的侯爷,她们自然是不能阻拦的。可是就这样被晾在了大厅了,也没人来上个茶,这侯府的待客实在是……果然,一个府里头没有女主人坐镇是不行的。男子都太过粗枝大叶,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只周夫人现在的底气也不是特别的足,万一上官晨那小子怕事,不肯认账怎么办?若是这婚事成了,以后便是姻亲了,今天要是闹腾了,以后就不好相处了,于是便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等着等着,在周夫人以为侯府的人已经把她们主仆忘记了的时候,上官飒慢悠悠地来了。
上官飒往上首那么一坐,侯府该有的礼数立刻就有了。上官飒端着茶盏,暖了暖手,看似随意地开了口:“周夫人,天冷,喝口茶暖暖。许久不见,不知道周夫人今日拨冗来侯府,所为何事?”
面对上官飒,周夫人是十分尴尬的,就在年前不久,她家女儿上赶着给这位做妾,大闹了一番,现在被休回娘家,她这做娘亲又来说和,让芳姐儿嫁给他弟弟。可想到芳姐儿若是失了这个孩子,孤独终老的惨状,周夫人咬了咬牙:“是这样的。我家芳姐儿……有了身孕。”
“哦,这是好事,该恭喜周夫人,要做外祖母了。”
“这个,同喜同喜了。”
“内子确实也有了身孕,只是孕期尚浅,所以就并未张扬,周夫人倒是知道的不少。”
“啊?世子妃又有了身孕?真是能生养!恭喜世子爷,很快又要添丁了。”
“本世子膝下小子够多了,这回是个闺女。”
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这样笃定是女娃?周夫人显然是不信的,不过现在并不是商讨这世子妃肚子里的娃是男的还是女的的时候,于是只讪讪笑道:“我刚说的同喜,那意思是说……是……”
看周夫人十分为难,一旁的孙婆子便插了话,“老婆子在这儿也恭喜世子爷,马上就要做大伯父了。”
上官飒一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模样,看着孙婆子有些心惊,心道:这晨少爷她是见过的,原来经常到周府纠缠他们家小姐。晨少爷虽与这世子爷有个八九分相似,却着实没有世子爷的这份气度和气势。为了能流畅说话,孙婆子稍稍偏开了头:“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夫人不知道我家小姐与贵府二公子有情,给她定了赵知州家的公子,逼她嫁了过去。却没想到,我家小姐糊涂啊,居然在成亲之前与二公子有了些首位,这被夫家的人找大夫验出了身孕,若不是赔上了所有嫁妆,我家小姐恐怕就要被浸猪笼了。”
上官飒自然知道,这孙婆子说的上官晨和周明芳两情相悦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因为共同的目标,沆瀣一气倒是真的。至于身孕,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上官晨强来的话,周明芳大可以在事后便要让上官晨负责,而不是让方婆子帮着遮掩,说明,周明芳是看不上他那个弟弟的,只看上了他的银子。换句话说,若是当时有另一个男人有这笔银子,也恨他上官飒恨得要弄死他全家,周明芳大约也是会委身的。
对于这两人的婚事,上官飒倒是乐见其成的。周明芳成了他的弟媳之后,只要困住了上官晨,周明芳便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因为到时候,她便是内宅的妇人了,而内宅妇人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将两个互不待见的人绑在一块儿,看着他们斗,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这婚事却不能太爽快应下,毕竟,轻易得来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不是吗?
“周夫人,周小姐嫁到赵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若她并非完璧之身,那这新婚之夜,她是怎么过的?若是漏了馅,不是应该第二日便被退回来才是吗?周小姐嫁过去那么久,便是有了身孕也实属正常,怎么就能肯定她腹中的孩子是上官晨的,而不是那位赵家公子的呢?总不会,赵家公子有什么隐疾吧?还是,真如城里的人私下议论的那样,周小姐是因为行为不检,所以才被休回娘家的?周夫人却因为上官晨曾经多次上门求娶周小姐,所以想让上官晨做个现成的父亲,是这样吗?”
周夫人被气的说不出话,上官飒这些话,一则说她家芳姐儿是个不检点的,二则是说她们今日是上门来诬赖上官晨来了。这真是,秀才遇到兵。
孙婆子替主子着急,这小姐的事儿可是不能再拖了,不然老爷若是狠起来,恐怕小姐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了。“世子爷,咱们周府也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又怎么会随便张口就胡诌,咱们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有人证的。”
“有人证?这么说,你们周小姐与我那不才的弟弟上官晨行夫妻之礼的时候,是有人在一旁守着的?你们府里的下人怎么就不知道规劝主子一句呢?这事于男子来说,是风流,对于女子来说……”而后,上官飒便笑而不语了,女子么,就是下流了。
“你……”周夫人被上官飒气的大喘气,因为上官飒说的大约就是真相,可是这样直接地被说出来,她真是臊的不行,养女不教啊!周夫人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喝了几口已经冷了的茶水,让自己冷静了一些,说:“世子爷贵人事忙,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这事,我还是直接与上官晨当面对质的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做刚当。烦请世子爷让上官晨出来一见吧!”
“咦?周夫人不知道吗?昨日,家弟不慎撞到了一根棍子,两手一脚都断了,现在正上着夹板,躺在床上养伤呢!恐怕让他出来是不方便的。”
周夫人正想说不可能这样巧,上官飒又接着说:“若是夫人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见一见上官晨,只是大约要委屈夫人了,家弟只能躺着给你回话了。我让侍卫给您引路吧。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