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蜜纤秀的手指在电话键上舞蹈着,一串数字点击过去,办公室老旧电话机方块状的按键,发出顿挫有致的“哒哒,哒哒”声。
周蜜蹙着眉,伏着身,手肘支在桌上的手托着腮帮,一双桃花媚眼盯着桌上打开了免提的座机电话。
短短的一阵电磁杂音后,“嘟,嘟。。。”等候音响着。
等候电话连通的对面,闺蜜谢莹打开手机接听的空档,周蜜快速梳理着组织好了的语言。
听到座机扬声器响起声熟悉的一声“喂!”
有些跑神的周蜜一把抓起话筒贴在腮边,熟练的用办公腔调脱口应道。“您好!”
“周蜜有事吗?”话筒里传出谢莹软软的语声有些失真。
一瞬间周蜜就满心的懊恼,自己怎么在这时候跑了神!
“谢莹,秀秀回来都三天了,连咱们班那帮臭小子昨天都张罗着在钓客摆了一桌给秀秀洗尘,老同学,上学时数咱三个关系好,再没点表示咱俩丢人事小,寒了秀秀的心就找补不回来了。”
冲着电话,周蜜机关枪扫射似的,嘟嘟嘟,把想好的话喷了出去。
紧贴着耳朵的听筒里鸦雀无声,周蜜忍不住焦躁,也不管自己是在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打私人电话,语调陡然提高。
“喂,喂,你说话呀!”
周蜜平声静气说话是付女子少见的暗哑烟嗓,只有唱歌或如同现在激动的高声说话时,才能显露出罕为人知高亮美妙嗓音。
“哦!周蜜,我刚出家门,刚刚是在锁门呢,你别急,你有什么计划先说说。”
周蜜听着电话里传来谢莹不慌不忙的声音,漂亮的贝齿咬着嘴唇,忍着心里的不快,尽量想要保持着语态平和。
“臭小子们给秀秀洗尘也不通知咱俩,我气不过,也约了秀秀在钓客吃晚饭。
我不管,你想办法,让臭小子们知道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他们不就是在一楼散客大厅占了个桌子吗,咱们就请秀秀上二楼包间。
这就和你说好了,我负责出钱请客,你负责定好二楼包间。”
周蜜想要有商有量和气说话,嘴里冒出来的却是赌着气的蛮横。
请远走南方数年归来的闺蜜秀秀吃饭的钱周蜜出得起,这争面子的钓客二楼包间,想一想周蜜就气恼。
饕餮们的圣地,钓客食府,年轻英俊的老板纳兰从不刻意讨好客人!
想到钓客老板纳兰和气帅气的脸,周蜜就来气。
周蜜跟着谢莹一起去钓客吃过几次饭,也和谢莹丈夫萧鸿轩最好的兄弟之一的纳兰混了个脸熟。
大小事求到纳兰,自负貌美如花,美丽的脸蛋就是最好的打开男人心扉钥匙的周蜜,在温润如玉的纳兰那里得到的总是礼貌有嘉温柔的软钉子。
要争面子,又没办法可想,周蜜只有找钓客食府大老板纳兰口里的小嫂子谢莹出面解决。
听筒里传来声轻微的叹息,周蜜好像能够看到谢莹一脸的无奈,蹙着眉头的样子;
“好吧,就只是咱三人,你没多联系谁了。”
“就咱三。”
“行,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在钓客食府定个小包间。”
挂了电话,周蜜也无心办公,克制不住的在心里就开始谋划下班后出门时的着装打扮。
当初和谢莹一起进入质检科的同学就只有周蜜一个。
这并不是偶然。同是在纺织厂职工医院脱离了娘胎,来到这个世界,在同一个大院成长,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美丽,连父亲都一样是厂里中层干部,周蜜和谢莹从小学成为同学就开始了暗暗竞争。
象所有追赶者一样,亦步亦趋,又总是差了一步,周蜜童年和少女时期一直在做谢莹的背景板。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周蜜,厂人事科长的周父为女儿早早联系好了工作;周蜜却闹着又追着谢莹的脚步,一起进了厂里技校,直到谢莹分配到质检科,周蜜向厂人事科长的父亲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自己安排到质检科。
就这样,如同影子般,周蜜再次成为了谢莹同科室的同事。
在纺织厂同龄人间骄傲的总是仰着头的谢莹嫁了,突然就下嫁给了一个厂外家里做生意的男孩;冬天第一场雪前谢莹出嫁,来年落下头场春雨的时候,周蜜也把自己嫁了出去。
周蜜的丈夫也不是纺织厂子弟,家里做的是烟酒生意,注册了个商贸公司。没等周蜜窃喜够自己开了公司的夫家格调高过谢莹丈夫家只是个小小的个体户,谢莹那里又出了新情况。
随着全国城市化提速,隔了城市南边一条大河紧邻着省城的小城被极速扩张的省城兼并了。
规划成省会一个区的小城立刻展开了基础改建工程。城东谢莹丈夫家的小院被划入了拆迁范围,除去得到一套三居室单元房,还给了一大笔现金补偿。
谢莹丈夫的哥哥拿着拆迁补偿款去省会自立门户开了自己的公司,家里的房子商铺都留给了谢莹小两口子。
自己夫家的公司做的是好是坏,却和自己的丈夫没多大关系,公公婆婆对自家儿子比周蜜这个媳妇看的更清楚。还没定性子还是贪玩的年纪,没耐心做迎来送往的事,买了辆出租车由着他自己混日子。
周蜜也没法子,丈夫家还有俩兄弟,只能是谁讨老人欢心谁得的好处多。比起谢莹两口子自己掌控一切,活的随意自在,周蜜总有种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
就这样周蜜依旧不忘和谢莹比下去,谢莹结婚四年还没要孩子,周蜜就一样不生。
只是比着比着周蜜不时就提不起劲来。
自己靠着老爸是人事科长,没上一年运转班就借调到了科室办公室,沾沾自喜在谢莹那里显摆了一次就满心的懊悔。
谢莹的丈夫萧鸿轩就不在意谢莹工作如何,只要谢莹工作轻松舒心,能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两人在一起,工资多少职位高低都无所谓。
谢莹上的运转班,上四天便休息两天,其间的中班还是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二点,留下几乎整个白天由着谢莹自由支配。
碰上周蜜用早八点晚六点的作息,一周六个工作日的办公室文员显摆,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谢莹一点羡慕的表情都没有,客客气气恭维了两句。周蜜自己反倒内伤严重。
这几年近似的让周蜜伤感的事就没停过。
单位里的领导都是看人说话,你越是在意这份工作,想要进步,领导就好像攥住了你的小辫子,把你克制的死死的。遇到谢莹这样安安静静做好本分工作,却对升职涨工资没有多余想法,家境富裕的员工,反倒是客客气气。
谢莹在质检科工作轻轻松松,人缘还特别的好。谁让人家老公爱折腾,吃穿用戴的生意都有介入,纺织厂的女人都爱美,对新潮时装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要能够请谢莹这个老板娘出面说一句话,萧家店里的营业员就会给个最大的折扣。就连半老头子的科长过年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光顾谢莹老公的时装店,一家人的新衣买完,省了一半的支出,年后再见到谢莹也是笑容满面。
谢莹的工资在同期进厂的姐妹里是最高的,年终奖也是最高档。事情就这样奇怪,不在意工资收入的偏偏拿着最高的收入,偏偏大伙还都觉得天经地义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