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过个节一天天热过一天,热死个人。小爷上个厕所,狗日的老天就变了脸。”
乔乔光着脚踩着地毯,使劲的跳着脚。
窗外几分钟前还是烈日炎炎,这时候像是落下了昏黄的幕布,暗的让人觉得压抑,隔着玻璃窗风感受不到也看不见,但是被风卷起的纸屑,塑料袋,还有早落的打了卷的叶子,排着队在窗外迅疾的悠忽而去,一刹那便不知道吹到了哪里。
愈来愈暗的天空陡然裂出树状的闪电,闪电的光亮暗淡后,整个世界静了静,在极静时,突然“轰隆隆!”一连串滚雷炸响。
雷声未息,稀疏,却大如黄豆的雨滴便直直从高空里砸了下来。
立在推开了道缝的窗前,左纯听着如急鼓落下的雨声。回头看着乔乔,恳切的说道;“乔乔,你给你妈打个电话吧,下这么大的雨,今天你就别回去了。”
乔乔踩着松软的地毯,一跃,在空中把身子横着送出去,落在松软的床上,身子还在随着床垫起伏着,语气笃定的说道;“不用我打,等着吧,最多十分钟,我妈准保打电话到你的手机上。”
左纯过来挤着乔乔斜靠在床上。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对于乔乔的判断,左纯已经是十分的信服。
把手机交到乔乔手里,歪着头看着窗外已经如织的雨线,轻声的问道;“乔乔,我想来古城发展,自己开间公司,启动资金我会跟家里要,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干?不用你出资,我给你干股,行吗?”
“咱俩都是爷们,这是标间好吗?去去,去你的床上躺着去。”乔乔怀里抱着个枕头,手脚并用推着左纯。
左纯半个身子悬挂在床外面,双手却死命的扯着乔乔的手;“你答应我,你不答应,我就不下去。”
乔乔被左纯的孩子气气的哧哧笑着;“左纯呀左纯,你觉得你模模糊糊的一通不着四六的话,我就敢跟着你瞎着眼搞公司吗?”
左纯一愣神,便被乔乔推下了床,同时,丢在床上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乔乔顺着铃声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按下了接听键,一手比划着让左纯保持安静,对着手机甜腻腻的叫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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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骤雨丝毫没影响到酒店同一层豪华套房里面的谈话。
曹家的掌家媳妇孙玉莲还算不上是刚才自称隋瑾儿长辈的三个人中间身份最尊贵的人;老严根本就不姓严,而是姓纳兰,教的也不是偏远山区的小学生,而是来自全国顶尖大学的研究生;把左家几千万的资产摆出来,给人家看,连丢人都不够。
王安听着女婿复述着从乔乔嘴里听来的消息,腰有些软的坐不直身子。
“爸,都怪我,怕你们担心,一直瞒着小纯惹到的是些什么人。”左东阳垂着头,毕恭毕敬的立在套房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父亲和岳父面前。
左丘皱着眉,“两年前你就知道这些了?”
左东阳点了点头,又慌忙摇着头;“我接到学校的电话,说是小纯出了事,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今天见到的这些人。是个比小纯大不了多少,很年轻的女子,学校负责接待的老师介绍,是隋瑾儿的监护人,还有个很吓人的身份,白安东的女儿。所以我就,,,,”
“哦!”左丘眉头皱的越发的紧,“林梓潼就是白安东的妻子,今天她亲自以隋瑾儿的长辈出面了,所谓的隋瑾儿的监护人是白安东的女儿应该不假。”
王安鼓着眼瞪着女婿,没好气的说道;“这会了还想着什么假不假的,根本就是真的!”
轻哼了一声,问女婿左东阳;“上午开车来接我俩的黑脸膛小伙子真就是曹氏小太子?”
“小纯和乔乔都确认过了,就是曹氏企业集团第三代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名叫曹斌。”
离开了钓客食府便一直紧锁着眉头的王安,骤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用力的拍着大腿;“该着呀,南曹!真不是谁能够当得起。曹家的门风正啊,堂堂的亿万财富继承人,被教的不骄不躁,淳淳君子。服了!我是真服了。”
左丘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等着老友加亲家发完了感慨,眯着眼看着儿子;“我想听听东阳你的想法。”
“我想把纯儿留在古城。”
“哦!”左丘和王安同时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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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在街边顺便买了两盒快餐盒饭,赵晗驾着车按着大哥张志的指示一路的向北,穿过古城古老的四方城池,新兴修的北区,路过连通大河的长桥,风起的时候,车子开始爬坡,一直开到了北边的黄土高原上面。
电闪雷鸣,骤雨将至前,赵晗把车停在了路边孤零零耸立着十层高的酒店大厅门前。
在前台登记的时候,张志特地要了最高一层向南的客房。
新修建不久的度假酒店,打着三星的标志,房间装饰也就是市内快捷酒店的标准。
哥俩有好多年没有入住过这样有些逼仄的标准间,赵晗不言不语的把小圆桌搬到南边大落地窗前,掏出装在袋子里的盒饭。
“大哥,吃饭。”
炒青菜,烧茄子,麻辣豆腐,还有个很下饭的荤菜,鱼香肉丝,加上一份白米饭。
抬头看着赵晗吃的香甜,张志唇角露出个微笑,低头猛刨着拌着菜汁的白米饭。
落雨的时候,屋里闷闷的,吃的一头汗的俩人,等不急中央空调缓慢的降低了室内温度,推开又宽又高的落地窗。
呼吸着潮湿清凉的空气,窗前肩并着肩的哥俩,看着雨雾中模糊了的古城,久久不语。
赵晗舔了舔唇,细长如刀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
“这也是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
张志微侧了头,看着一脸凝重的赵晗,“你相信陆清远说的话?”
赵晗双眼闪动着和年纪不符的晶晶亮光,“我信,不是信陆清远,而是信萧老三他们哥仨!”
张志笑意玩味,“哦!你这些年一直在盯着他们几个?”
赵晗没有正面回答,语声朴实;“哥,我记得当年你带着我下乡的时候;你说,小老弟,天高地广该着了咱哥们去建功立业。”
张志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错乱。
“哥,这些年来我都听你的,你说干啥我就干啥。凭什么呀?还不是当年哥照顾我养出来的习惯。
代替大牲口刨大地,顶着大日头三夏抢收,秋天里的抢收抢播。你都在指使着我跑腿。一样的工分,你出力流汗,却让我一溜道的跑了个轻松。
从我爷爷被打倒,我才十三岁,就跟着你上山下乡,一直到现在,鬓角的头发都白了。
哥,我爹妈没扛过去那几年,先走了;随后我跟着你上山下乡的那些年,你就是我的全部依靠。”
张志陡然间插了句话;“盒饭好吃吗?”
迎着张志灼灼的目光,赵晗开心得像个孩子,笑着说道;“好吃。料重,油水大!”
时光像是随着这句话,后退到了许多年前,还是面目清秀身姿挺拔的张志,接了小了五六岁,最后一个回城的小兄弟,请吃的第一餐回城的饭,街边快餐,有炒青菜,烧茄子,麻辣豆腐,还有油汪汪的鱼香肉丝。
哥俩吃的贼香!
哪个有梦有理想的年龄。
雨幕中模糊的这座城市还很小,兄弟俩的理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