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三层楼梯边,这些日子林梓潼和孙玉莲带着俩孩子住着的第一间宿舍,临窗的桌子上,楚河汉界间阵列纵横,杀气盈野。隔桌对坐的对阵双方皆是三指轻扣拿捏着棋子,轻拿缓放,默然无声里,你攻我伐,进退有方。
五一偶尔相遇的林梓潼和孙玉莲,为了儿女事,一场三观辩论,从上午辩驳到了晚上,谁也不认可谁,孙玉莲留下来,俩人住在一起继续辩论。
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巴巴的都盼着有个明白人帮着说句公道话。
第二天好不容易有个大家都认可的明白人,老严,抽空来了一趟,竟然少见的耍起了滑头,满嘴胡柴没个能落地的实在话,你好她好大家好,你对她也对都没错,睁着眼在和稀泥。让人大失所望。
喜好下中国象棋的女子不多,女子下中国象棋棋艺大成的更是稀少,而一个女子象棋高手遇到个同性别还年龄相仿谈得来的对手更加稀罕。
在纳兰办公室内的套间发现这套紫檀木的象棋,孙玉莲眼前一亮,向林梓潼看去,竟也是眼泛红光,同好呀!
熟稔了在这俩小子这儿行使拿来主义的林梓潼,瞧着打磨圆润雕工精美的棋子就眼热,伸手就要把这副显然是纳兰和萧鸿轩精心打制,珍藏把玩的紫檀木象棋收归己有。
没想到的是半道上遇上了个截胡的。
“嗨嗨!是我先看见的。”孙玉莲一手按着棋盒,就和林梓潼讲开了先来后到的道理。
林梓潼翻眼瞪着孙玉莲;“你看看就行了,我家孩子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放手,这可就独一份的宝贝,小心压坏了你赔不起!”
孙玉莲哧哧冷笑着;“看清楚了,东西在我女婿办公室里,到底是谁家的呢!?”
纳兰眼一闭,就要双手抱头逃之夭夭!
这俩人是长辈,人老脑子可一点不糊涂,已经活成了人精,讲大道理耍小心眼,比小辈们都厉害,太不好惹了,自己更是谁也惹不起。
这些天一会俩人自己个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一会又配合默契合起伙瞎胡闹,解放了天性,真真就是俩老小孩,比她俩带着的多多和丽丽俩孩子还要任性,都成了公害了!
“纳兰!”
“纳兰!”孙玉莲和林梓潼异口同声叫着纳兰。
转身要逃的纳兰没能顺利的逃脱,高抬腿低落步,蹑手蹑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喊了回来。
只好一边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脱身的办法,一边装作云淡风轻,堆出个笑脸姿势优雅缓缓转过身来。
蓦然间灵机一动,笑意诚恳的说道;“妈,伯母。不然您二位来场斗棋,这副象棋就当我贡献出来的彩头!”
“你觉得呢!”林梓潼信心十足,乜斜着孙玉莲。
孙玉莲仰着头,视线和林梓潼的视线在空中碰的火花四溅,“我女婿的办法我觉得行,你敢吗?”
“哦!呵呵,输了可不许反悔。”
林梓潼笑的智珠在握的样子,在孙玉莲看来十分可笑,说起话来丝毫不落下风。
“先说好了,几番棋。”
林梓潼心里小小的翻腾了一下,如此看来孙玉莲也是棋道中人,对自己的棋艺虽然很是自负,还是要谨慎点才好,番棋的局数越多偶然性就越少,反正闲来无事,求个安稳,就多下几局;示意孙玉莲抬手,端起棋盒往俩人住的房间走,脸上波澜不兴随意的答着;“七番。”
纳兰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喊了声;“我这就去给您们买棋钟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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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七番之争。
除过第一个七番,俩人还不了解对方的棋力和行棋特点,有过两局分出了胜负。都知道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谨慎起来,都是奔着不求胜先求不败,一直和棋下到了现在。
俩人在中盘都长考了几次,思谋着下出新奇妙手,早早奠定胜局。如此一来,就有是老样子,早早的都把约定的半个小时行棋时间将要耗尽。
“平平砰砰!”赶着时间一通大兑子。
林梓潼稍稍占了上风,还剩下一马一过河卒。得意的轻声念叨着;“残棋马胜炮!”
孙玉莲将唯一剩下独炮从边路移动到士角,翻着眼嗤笑的道;“士象全我还会怕你独腿马加上个过了河的小卒子。也不必计时了,就这盘棋,往明天早上下,你要赢了我就认输。这棋子归你,我再送一张配套的棋盘。
呵呵,要是你赢不了,这副棋子就归我。”
“铁定和棋,你倒是会算计,想得美!
不下了,下了一天都是和棋,没劲!”
棋子落在红木棋盒,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一声,不大的脆响。
林梓潼猛地顿住了手,顺着孙玉莲的视线看向和衣躺在床上的居小妹。
居小妹的疲惫来自远超年龄和阅历的工作压力。
从五一假期开始,居小妹都在承担着以往不曾接触过的工作,就是这样,最重要的帮手周蜜还被借调来了钓客这边。
身体的疲惫尚且还在年轻健康的肉体承受范围。
谋局,环环相扣,步步设局,心思诡异的暗手连连。
居小妹边看边思索,学着三哥和纳兰哥哥谋划整个布局,学的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异常辛苦。
是孙玉莲毫不讲理的强迫居小妹躺下来休息休息。
这次回古城,孙玉莲见到居小妹的表现颠覆了所有人的预测。
很是不满的先责备女儿曹秀秀,自己粗枝大叶,把个二手车给小妹开也就算了,还是两呆板的黑乎乎的车子。
受了老妈指派,曹斌立马就去给居小妹定了一台新车。
林梓潼初时还以为孙玉莲表现出的对小妹的喜爱,只不过是在人前做戏,甚至是想顺着儿子,慢慢再找借口拆散两个人。
几天来从孙玉莲对待居小妹的细节,却发现孙玉莲竟然是真心接纳了居小妹这个儿媳妇,并且宠爱有加。
“玉莲,你知不知道鸿轩他们一直都担心居小妹不被你们家所接受。”
看到小妹依旧酣睡着,孙玉莲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虽然没人和我提起,我也没找人问,只是想想就能知道,不少人都觉得我应给很不满意小妹这个媳妇。”
说着话,手里不停,稳稳拿起,轻轻放下,收着棋子。
“呵呵!
财富并不会改变所有,骨子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很强大,要远远的大过几亿几十亿的金钱。”
盖上棋盒的盖子,孙玉莲撩起额发,指着额头上的一道疤痕给林梓潼看。
“林姐,你看,这是我不到一岁时留下的伤疤。如果没有这道疤痕,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受过伤。一岁还没有记忆呢,都是爸爸后来讲给我听,我才知道曾经受过伤,流的满脸是血,被当做死孩子丢在死人堆里。”
时间太久了,伤疤浅淡的一道稍稍鼓起的肉棱,长长的,贴着发际线几乎是悬挂在整个额头上。
林梓潼指指孙玉莲的额,张了张嘴,“这,,,,”终究不知该如何询问才合适。
“我是秀秀爷爷在死人堆里捡回家的!”孙玉莲安然一笑。
“什么才是门当户对?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怎么想的,我也不在意。
因为要讲究门当户对,我不可能嫁给格楷,也就不可能有斌斌。”
顿了顿,孙玉莲接着说道;
“斌斌的性子像他爸爸,善良,单纯。也象他爸爸一样,缺少勇气和责任心。你再看看小妹,敢想敢做,年纪小小的就勇敢的担起了整个家来。
呵呵,是不是很像我!都是劳碌命,斌斌就需要这样一个妻子帮他。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有了小妹,斌斌会轻松许多。”
“哦!”林梓潼闭上了眼默默点着头。
“都说小妹不够漂亮,哼!
那是他们不会欣赏小妹的美丽。
容颜易老,优良的品性,还有生活的智慧,却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甚至会随着思想成熟,越来越有魅力。”
眼里满是宠溺的看着侧躺着,肌肤黝黑的居小妹,孙玉莲轻声说道;
“我家的小妹才是绝美的俏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