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院书记宽敞的大办公室。
向南山给客座上坐着的谢伯谦夫妇倒了茶水,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落了坐。
刚刚的临时会议,还是等着向南山拍桌子定的板。
老好人院长黄俊尧醉心于业务,一直就不愿过多在日常杂事上花费心思。只想独善其身,却不成想名声在外,被上级领导点名当上了院长。
当然,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确实不是黄俊尧的长项,出丑不如藏拙。
院里行政党政两个一把手,黄俊尧当了闷嘴葫芦,向南山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严肃处理殴打医生的病患家属!这是谁说的?
你还是你?
一会跟着保卫科小王把打人的凶手送到派出所去,好好解释解释,好好个小伙子为什么就发了颠狂,把咱们医院‘德高望重’的刘大医生给打了。”
‘德高望重’四个字被向南山刻意加重了语调语声说出来,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向南山板着脸,皱着眉,眼神促狭,在鼓噪着要把萧鸿轩送交派出所的几人脸上扫过。
“谁去,你们谁去!咋就不嚷嚷了?
一个个还知道丢脸呀!
哼!今天这事,要是照着你们的意思,将人往派出所一送,呵呵!你们以后上班就轻松了。
黑心医生坑医患救命钱,黑心医院维护黑心医生。
哈哈!多好的名声,往后看看还有会谁大老远奔着咱们的好名声来就医!
奖金?福利?就别想了,工资能不能发下来都不一定。”
眼睛的余光斜瞅着隔座的院长黄俊尧一边的嘴角不自知抽了一下,向南山用指节轻敲着桌面。
“再有半年我可就退休了,照着我的资历,退休工资百分之一百一分也少不了会给我发下来,我是不在意这些。
你们呢?
就真这么急着让咱们医院的牌子臭大街!
史主任,刚就你态度坚决,一准是找好了新单位要调走了?”
被点了名的史主任慌忙连连摆手。
“没有,那就是你也和‘德高望重’刘大夫一样,在患者处方单子里夹带私货,瞧见刘大夫被打,物伤同类,一定要给自己人出口气了!?”
“我没有,老书记,您可不能冤枉我!”史主任涨红着脸“腾”立起身。
前面一句找了下家还可算是玩笑,后面这句谁也不愿沾染上了。医德有亏,在极为依赖口碑的医生这行里就别想混下去了。
“坐坐!急什么。”向南山一面说着,一面冲史主任摆手示意坐下。
史主任依旧立着,原本一张白净脸涨的通红。抢着说道;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说的话欠妥当,这事还得要老书记您给大伙把舵。
大伙说我说的对吗!”
这也是个机灵的,转瞬就把话圆过,连带着拖着一屋子人给老书记戴高帽子。
“嗯!就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书记说了算。”
“听您的,老书记,,”
。。。。。。。。。。。。。
一面摆手婉拒谢伯谦递过的香烟,向南山一面问道。“二位是萧鸿轩什么人?”
见向南山不抽烟,谢伯谦便连自己手里的烟一并收回了烟盒里。
“我们是鸿轩的岳父岳母。”
“哦!”向南山笑着的眼里神色玩味。
“你们这女婿的脾气可实在说不上算好呀!”
柳春枝慌忙解释道;
“向书记,鸿轩平时不这样,今天,,”
谢伯谦出言打断了妻子的解释。
“遇见这样的事情,女婿要是再没点脾气,我还真就不敢把女儿嫁给他。男人嘛,就该有冲冠一怒的血气!”
“好,说得好,老弟是在哪里高就?”
“纺织厂准备车间书记。”
“哈哈,还是同行。”
两人有说有笑拉开了政工工作中的趣事,追忆着青春时节纯真的人际关系,感慨连连。柳春枝这才缩回了暗中在身背后拉着丈夫腰带的手。
中心医院办公楼前冬日落满枯叶的小路上,谢伯谦夫妇领着女儿女婿,一行人走向医院大门,一面走,谢伯谦一面回身叫过女婿萧鸿轩,指着身边送客的向南山,说道;
“你小子可要记住向伯伯的好,今天要不是遇到他,哼!你这冒失小子可真要在公安局踏实蹲几天。”
萧鸿轩笑呵呵冲着向南山拱手连连鞠躬,“谢谢向伯伯!”
向南山拍了拍萧鸿轩肩膀,
“还是新婚的毛头女婿就不想着媳妇点,这万一真把人打死打残了,我也压不住,想过吗,真就给判上几年劳改,漂亮小媳妇怎么办?
年轻有血性是好事,也要注意分寸。
好了,我也不唠叨了,你们一家走好!”
送出医院大门,挥手和向南山告别,萧鸿轩心里暗暗叨咕;谁说我没分寸,没看我挑的是把快散架的椅子,抡的圆,快挨着人时候我已经收了力。瞧着椅子四分五裂,都是吓人的把戏。那王八蛋医生不是连一根骨头都没断,躺在骨科不出来,是拿受伤当挡箭牌,躲着不见人。
一行人离开中心医院的大门口,居住在城市两头的老两口和小两口分手告别,谢伯谦夫妇又再三叮嘱女婿不要再生事端,才上了公交车。
一路无言,回了自己的小家,关了门,谢莹一把把萧鸿轩推倒在沙发上;
萧鸿轩伏着身子,双手抱头,任由谢莹的小拳头落在背上。
等谢莹打累了,嘤嘤哭出声,萧鸿轩慌忙抱住了谢莹,放在沙发上,用手臂将谢莹环抱在胸前。
“没事,都已经没事了,别哭。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惹我们家小姑奶奶担惊受怕,以后再也不敢了。”
本就是一下午忍惊受怕一口气憋出的泪,流出来了,气也出了,抹把脸,谢莹皱着眉;
“真就能这样过去了,那个医生不会再追究?”
萧鸿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能说是事情真就当没发生过,向伯伯刚才私下和我说了。我爸再住在他们医院显然不合适,明天就给我爸办出院手续。哎!”
一想到拒绝治疗的父亲,萧鸿轩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力的失败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