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接小黑子的依旧是曹斌。
被小黑子赶到副驾驶坐上,曹斌和昨日见到了纳兰和萧鸿轩就兴高采烈,喋喋不休的讲个不停的兴奋样子,迥然不同,一路除了指路,都紧闭着嘴巴沉默着。
大门口的卫兵不用验看,就把昨日才办了进出手续,威猛扎眼的猛禽皮卡放行进入了临近海岸线的干休所。
曹斌指着路,小黑子一直将车开到了大院深处,一个带着铁栅栏门的院子里。
下了车,就看到了敞开着两扇大门的车间里,萧鸿轩和纳兰穿着背心短裤,汗津津的,从一堆待修理的办公家具堆里往外迎了出来。
女眷们结伴出门游览前,林梓潼来看了一眼,惊讶的摸着已经被纳兰和萧鸿轩安置在工作台上,随行带来的精巧的设备。
德国的台钻,瑞士的车床,,,,,,,
整套的设备,小巧却不廉价,每一个都是全球顶尖的装备公司出产。
看了眼纳兰俩人借用维修车间时应承帮着修理的一堆杂木办公家具,林梓桐咬牙抽着冷气,“你俩就不心疼?”
纳兰木木的答道;“工具吗,就是拿来用的。”
林梓潼抬手指点着俩混小子,摇着头,自顾自上了出行的面包车。
车门一关,便拉着谢莹怒气冲冲问道;“鸿轩这败家子,你平时就不管着点!?”
瞧着谢莹被自己问的一脸懵懂,林梓潼哀叹一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就作吧!”
小黑子躲过萧鸿轩扑过来的汗湿的身子,却被纳兰从后面抱了个结实。
相比起白雪皑皑的北方,海南的冬天,潮湿闷热,让陡然间直接从北方飞来的几人大不适应。
只是一会的功夫,小黑子便和萧鸿轩纳兰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
跟着萧鸿轩进了空旷的车间,几个人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站在吊扇下面。
“又被你俩小子给骗了!”小黑子端着大白搪瓷缸子,咕咚咚喝着凉白开。
萧鸿轩一脸的坏笑,“好事能不想着你!”
扭脸吩咐别别扭扭站在一旁的曹斌;
“大斌子,去搞点冷饮来。”
等着曹斌走出了小院,萧鸿轩敛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
“既然来了,就做好常住的准备。
槐树村项目不启动,咱们哥仨就不回去。”
小黑子伸出舌头舔着溢出嘴角的水珠,皱眉问道;
“有这么麻烦吗!?曹秀秀一个人顾着几家的事,忙得过来吗!?”
纳兰低声说道;
“你还没看出来,哪用得到秀秀操心,鸿居公司的事自然有人解决。”
“哦!”小黑子慢慢点着头。
昨天的事情确实如纳兰所说,真要出了事,有没有自己带着人往里冲,都解救不了鸿居公司员工。
真正顶用的还是乡,区两级领导。
“老白护犊子呀!”小黑子恍然大悟。
“你小子生了绣的脑子就会往偏了想!”宽大的白色老头衫,配着齐膝的肥大海滩裤头,一头白发的老严进门就开始呵斥小黑子。
“啊呦!老爷子,我这脑子又不是头天上的锈,值不得你老生气上火。”小黑子陪着笑脸迎了过去,谄媚的扶着老严。
“我脑子一直都生着锈,你俩也脑子坏掉了!
还被赶快给老爷子搬个椅子来!”
小黑子狐假虎威的怒目圆睁吼着纳兰和萧鸿轩,一转脸,笑意谄媚问道;
“老爷子渴不渴!”
老严抬手给了小黑子一个爆栗,看着小黑子捂着头咋呼着叫痛,心里明白,要想躲,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咋都敲不到这仨手脚麻利的孩子脑门上。
笑骂道;“就你小子张了张二皮脸,自己个不会去搬把椅子来。”
萧鸿轩搬了把椅子请老严坐了,拉着小黑子一起坐到了对面纳兰拖过来的长条凳子上。
老严看着对面排排坐的三人,心里不由得升起股傲然之气,这几年孩子们都做了些什么,从来没有背着自己。
无论外表是痞赖顽劣,还是斯文稳重,这三个孩子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所以老严才会拦着,不想要三个人卷到槐树村项目里去。
当一个项目政绩性质远远大于商业行为本身,老严不敢让三个貌似聪明伶俐,实则处事经验大有欠缺的孩子去冒这个险。
“既然来了,黑子就好好住下来。
还是你仨以前的分工,国庆和鸿轩主要负责设计和施工,小黑负责采购物料。
我呢,四处给你们帮着揽活。这院里的住户职级都不低,置办两件像样家具的钱都掏得起。只要活好,就不愁销路。
咱爷四个就在海南搭帮做做家具生意。”
连着四个周末,付云河独自背着装图纸的硬圆筒袋,在古城和海南间做着今夜顶着星辉抵达,明日伴着明月归来的旅程。
被省设计院修改过的图纸送到千里之外的海南,纳兰和萧鸿轩粗粗浏览一遍,就默然的把图纸装进专用的桶袋,执礼恭谨,礼送以古建筑设计享誉业界,在两个二把刀的毛头小子面前傲气十足的设计院新星设计师离去。
当白安东从古城打来了询问的电话,先是听了老严一串冷笑,便被夺过电话的林梓潼冷嘲热讽了一通。
被改的花团锦簇的设计,一来忽视了建筑的实用性,二来大大的加大了建设成本。
要用来为村民谋利的项目,拐向了面子工程的岔道,一时的光鲜,留给村民的是沉重的负担。
无论白安东是摆出大家长的派头,严词呵斥;还是领导者殷切的鼓动。萧鸿轩和纳兰小黑子就是在海南晒着明媚的阳光,老主意拿的稳稳的,坚决不回北方古城。
白安东只得咨询老妻林梓潼。
林梓潼明确的告诉了丈夫,这仨小子就不想回去,谁也没办法。想要让他们在槐树村项目里出力气,就别找在原设计中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来沟通了,真的惹怒了纳兰和鸿轩,估计谁也哄不回来。
搞清楚症结所在,白安东就点了付云河的将。
你的辖区,你的政绩工程,你师弟设计的项目。。。。。
一条条都在情在理,奔波两地做好了沟通,非付云河不可。
纳兰和鸿轩在干休所后勤维修车间宽大的工作台上铺开了付云河带来的图纸,看着被专业人士修改了的农户住宅结构图,相视默默点着头。
显然这次的改动,是站在农户的角度用了心,建筑成本不变的情况下,耐用性却得到了提高。
纳兰一边圈起图纸,一边说道;
“付区长,经过这一改,外观没有明显变动,结构却更加合理,都可以作为新农村建设的基础建设图纸收存了。
以我和鸿轩的水平,实在是提不出任何改进意见了。”
收好了图纸,付云河从随身带着的公务包里取出两本装订印刷精美的企划书,推给工作台对面背心短裤打扮的二人。
萧鸿轩瞄了眼,便把眼帘垂下,低头默然不语。
纳兰含笑打量着描绘精美的封面,温和的将两份企划书叠在了一起,轻轻推回对面。
“付区长就别为难我俩了,做个图,还能在施工前静着心,慢慢画。
这项目展开了,可是要主事的人随时随地解决实际问题。
我俩隔着千万里的,可不敢乱提意见。
您要找的该是项目实际负责人商量。”
付云河已经察觉,这两次自己来了,都是纳兰在和自己交流,萧鸿轩一句话都没说过。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
可是总得给领导们个交代,付云河也是个领导,部下办事不利也没少发脾气,就这样回去,不用想都知道回了古城少不得会挨了训。
硬着头皮把旧话再提了出来;
“萧总和师弟不如和我回去,实地考察考察,拾遗补缺,把计划方案再做精细些。”
纳兰笑容和曦,语声轻柔;
“父亲在这边刚适应了温润气候,陡然回到寒冷的北方,恐出了意外。
小嫂子有着身孕,也是同样的情况,不好意思,师兄的这个忙我俩是有心无力。”
几次交往,付云河已经感受到,纳兰的厉害在缜密细致,既然你要拿师门情谊拉关系,纳兰便搬出老父的健康回绝。
温润和曦,于无声处藏惊雷。
付云河知道再谈下去也是没有结果,洒然一笑,收拾了随身带来的物品,回头冲着敞开着的门外黑漆漆夜色喊道;
“黑子,车上的酒,小包装的留给老师,剩下的是你们哥仨的,往屋里搬的时候别忘了留两瓶在车上。”
听到远远的小黑子答应着,付云河回头把视线落在低头垂目的萧鸿轩身上。
哈哈大笑着;“哈哈!萧总可是出了名的好客。
老付来了海南,就是到你萧总门上,咋弄,还不请老付搓顿海鲜!
南方双蒸三蒸的酒估计你们和我一样,喝不惯,我这是自带家乡酒。”
纳兰眼睛余光在垂头不语的萧鸿轩身上没察觉到不愉,冲付云河笑着说道;“师兄稍等一下。”
起身绕着屋子关闭着电源,萧鸿轩则低头默默的收拾着工具。
付云河跟着二人出了车间,等在外面的小黑子打开了猛禽的大灯,黑沉沉的夜幕陡然变成了晃眼的明亮,付云河抬手遮在眼前,随着纳兰上了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