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书记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向援朝等几个至亲小辈跟着去了焚化车间,参加追悼会的来宾散开了,各自三五成群分布在礼堂外面。
年长的一群人,由今天早上接手了统筹事物的萧鸿轩派人安置到了停车场,避风又能晒着太阳的西北角。
可心的,还从大巴车里取来了备好的折叠软椅,让痛失老友的老人们暂时安坐歇息。
也被请到老人们安歇一角的郑通,笔直的立着,仰看着火葬场焚尸炉一缕青烟,飘飘渺渺,在碧蓝的天空里散向远方。
郑通端正军帽,举手行军礼。
在他身后,有现役的将校,更多的是一身无标识的将军昵军装的花甲老者,随之,仰望着蓝天上的一缕青烟,神情肃穆,举起了右手,行着军礼,默默的和老兄弟,老伙伴告别。
有孕在身的谢莹依着本地千年风俗的老规矩,没来送敬爱的向伯伯;谢莹的嫂子,已经明显显怀的关倩却执意跟着谢琦来了。
“谢琦,你看,那个带头行礼的将军肩上可是两颗星星呀!”
探望老友回家的公公谢伯谦,在家感慨道,好人有好报,烟霞这个好孩子虽然失去了老向这个新认的好父亲,却有了个声名显赫的将军二爸,接过老向的担子,呵护着孩子。
和谢琦结婚前,关倩对家里的两位常客,中心医院离休的老书记向南山同老教授纳兰严的社会地位,已是尽可能的往高处了想象。
还是被突然从公公嘴里冒出来的向南山老下属是个显赫的现役将军惊到。
夹杂在一群年轻人中间,谢琦踮脚望向停车场西北角。
郑通高大的身影,稳如山岳,立在一片军绿丛中。
“郑通中将,军区副司令员,曾经是向伯伯的通讯员。
别看就属他的军衔高,在哪几个没有佩戴标志的老人跟前,被骂上两句,不说还嘴,还都是陪着笑脸。”
“哦!那些也都是和向伯伯一样,都是他的老上级?”
“差不多吧!军人的情谊很特别,都是特别在意老上下级关系。”
“郑通?就是这个中将司令把姚烟霞收做女儿了?”
关倩话里透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黑色的奥迪轿车驰进停车场,在郑通面前稳稳停下。
车门半开,传出车上人的呼声;“郑司令。”
郑通看去。
来人一袭挺括的黑呢大衣,衬的身材格外硬朗挺拔,一张气势凌厉的脸,堆着笑,还是透着威严。
“白大书记!”
郑通伸出大手和白安东伸出的手握在一起,暗暗用力攥紧手掌,看着白安东棱角分明的方脸抽动着,不服输的咬牙硬抗着,调侃道;
“别郑司令郑司令的叫,还是叫老郑。
省的让人误会,咱这副司令一门心思想当正司令。”
“你个死老郑!”
白安东一面甩着用尽力气才从郑通熊掌般的大手里抽出来的手掌,一面呲牙笑骂着。这时的笑容,显得格外年轻,格外纯粹。
郑通手搭在白安东肩头,向人群一边空旷处走去,郑君耀和紧随着白安东的河北区区长付云河打着招呼,识趣的没跟在两人后面。
远离了人群,老友间的谈话,轻松,有些粗俗。
“小白兔,你小子咋搞的,来这么晚!”郑通话里毫不掩饰埋怨之意。
白安东黯然道;“刚上任,太忙了,常委会结束,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老连长的追悼会。”
郑通轻拍老战友的肩头,“老家伙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工作永远都是第一位!
你这一方大员的书记,只要能把民生民计搞上去,比什么都让老家伙高兴。”
“当年咱连就数老家伙身体棒,谁能想到,说走就走了,哎!”
叹了口气,用力甩了甩头,白安东迅速调整了情绪,握拳在郑通雄壮的胸口敲着。
“听说你小子跑的快,把老领导的宝贝女儿强抢走了!?”
郑通得意的点着头,眨了眨眼,笑道;
“你小子不用眼红,你要是也想要个漂亮乖巧的闺女,还不晚。
要说咱这老领导认闺女的眼光是真好,三个闺女个个都是乖巧漂亮,最难得的是个顶个的孝顺懂事。”
白安东翻眼瞪着郑通,好奇的问道;
“三个闺女?除了燕子和你认走的丫头,真还有一个!?不是你这死老郑瞎说。”
郑通抬头,指着远处,一群亲属队伍前面,一身孝服,双手托着父亲骨灰盒向停车场走来的向援朝。
“援朝身后紧跟着的俩闺女,左边的,是我家烟霞,右边那个,个头矮点的闺女,叫欧阳静,和烟霞一样,都是在老连长最后的日子里,把老连长当亲爹在照顾。
你瞧,和烟霞一样,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闺女。
怎么样,你小子也认个干闺女吧!”
隔得有些远,白安东眯眼仔细的看着远处一身白色孝服,额头扎着孝布的欧阳静。
以白安东今时的身份地位,要认女儿,估摸着都会有人打破头争着抢着。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素来洁身自爱的白安东有片刻的犹疑。
心里也清楚,老伙计郑通,如今可是位高权重的中将司令,上赶着认闺女,不言而知,必然夹带着为了让老领导安心上路的心思。
自己照应过着的孩子们有个依靠,走了,也能了无牵挂。
老领导嫉恶如仇的耿介性子,想来,认下的女儿品行错不了!
“好,一会找机会问问,丫头自己没意见,这个闺女我认了!”
郑通抡着大手,在白安东肩上重重的拍了几下,老战友间的交流,会心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