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此,此事自然没有问题了。”周鸿礼看着萧别山,目光变得锐利,“想不到大帝此次闭关如此凶险,此事不可再有第二人知晓。”
“我怎会不知轻重!放心,寻常人连大帝一刀也受不了,我来也只是防着那几个老家伙。”萧别山道,“这边暂且不说,那凌家态度暧昧,又与域外牵扯最深,老伙计你可要防着点。”
周鸿礼正色道:“莫非你以为我真糊涂了不成?与凌家交好乃是维稳之策,这其中的尺度老夫自然心中有数。”
“老伙计你也莫嫌我啰嗦,此时乃生死存亡之际,一点都马虎不得。”萧别山面色也变得凝重,“偌大个朝堂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暗潮汹涌,大帝分身无暇,也真亏得是老伙计你才镇得住场子。”
周鸿礼笑道:“你怎么也学会这套了,不用恭维我。追随大帝到了如今,我们什么没有得到?就算是报君恩,受这些劳苦算不得什么。说正事,司徒贾志清那边应该可以收网了,正好开个口子!”
“老伙计你果然没闲着,”萧别山嘿嘿一笑,“找你果然没错!”
“具体情形此时不宜多说,稍后再议。不过行事前你最好与莫傲商量一下,有他配合要方便不少。”周鸿礼说完不再多话,又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萧别山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大帝就是大帝,疏而不漏,身在宫中却好像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果非一般人能比的。域外这些小伎俩上不得台面,但是也确实增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刀已经扬起,就看这次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了。
萧别山看了一眼闭目的周鸿礼,亦再次端坐,回复了那副锐意凌人的姿态。该问的问了,该说的说的,周鸿礼自然知道如何行事。
擂台上的斗篷人已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除了外露的皮肤彻底变了颜色,身型也变得犹如女子一般娇小玲珑。随着最后一丝黑雾融入身体,斗篷人的面部已经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丽女子模样。
而变了模样的斗篷人干脆扯掉了斗篷,露出了里面黑色长裙包裹的曼妙身躯。施展出了一套颇为精妙的身法,几下腾挪之间已经出了王之然布置的数阵。
“你辱我族,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斗篷人再次开口,声音也变得清丽悦耳,完全不是之前冷冰冰的沙哑嗓音。
对面的王之然看得瞠目结舌,“你到底是男是女?”
“天魔族长之女湘芸仙子造访,王兄如此风流人物竟然也不识得么!岂非唐突了佳人?”台下的萧剑哈哈一笑,朗声给王之然道破了斗篷人的身份。
“古湘芸?”王之然恍然大悟一般,“早听说这小魔女最善变化伪装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刚落,眼前陡然出现了一道鞭影,角度极为刁钻地抽向他的面部,犹如出击的毒蛇一般朝他的双眼而去,速度比之之前的短刀要快了一倍有余,原来是古湘芸刚出数阵便已经毫不迟疑地出手了。
王之然瞬息闪身到了一侧,躲过了这一击,却并不再出手,突然开口道:“我认输!”
古湘芸一愣,虽然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实力,但是以这王之然的实力,她也并非有十足把握能够战胜,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地认输了。
可是王之然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炸毛了。
“我不打女人。”王之然难得认真地说道,双眼盯着古湘芸平静如渊,“特别是漂亮的女子。”
熟悉王之然的人自然知道他这话乃是出自肺腑之言,但是古湘芸先前被王之然一顿狂虐,所以王之然的行为落在她的眼中自然变成了故意的羞辱。再者说来拜展白所赐,她最恨别人因为她是女人而另眼对待,王之然这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自然让她立刻暴怒了。
随着一声愤怒的娇喝,漫天的鞭影把王之然完全包裹了进去,身在其中的王之然立刻变作了困兽之斗。这鞭影无孔不入,让他周身似乎同时受到了攻击,腾挪变得十分困难,且这鞭影偏偏还力道十足,让他用来护体的古圣虚影刹那间变得千疮百孔,只能以护身罡气硬抗着。
“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诚不欺我!”王之然手忙脚乱地躲着变化无端的鞭子,还不忘高声感叹着,却不知道这句话让古湘芸更受刺激,鞭子上的力道也变得更加沉重。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浩然,无距!”鞭影中突然传出王之然的声音,一道流光闪过,王之然狼狈的身影出现在擂台之外,本来就衣衫不整的他身上一件儒衫变得满是破洞,看样子颇有几分凄惨。
古湘芸陡然失了目标,却是大吃了一惊。刚刚她的鞭影笼罩之下,早已封死了周围所有的空间,周围的天地元气都在她的调动之中,根本没法瞬移。因为天道境的瞬移其实也只是一种快速的移动方法而已,同样要有路径才能通过。但是这王之然的瞬移之法明显不同于旁人,她感觉得清清楚楚,刚刚那一刹那周围的元气没有丝毫感知到王之然,他就像真正地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一般,而要做到这一点,非圣境不可,但是她知道王之然绝对不可能有圣境的实力,如何不让她吃惊。
“太可怕了!”王之然迎着知书知画颇有深意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摸出了酒葫芦大喝一口,又毫不顾忌地抱住二人,“这女人太凶了,咱们斯文人不能与之计较,事情已了,去也去也!”
知书知画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嗔怪地拨开了他作乱的手,小心地偷瞄了一眼一旁的萧剑。又看到他身上破碎的衣衫又担忧地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王之然果然不老实,这衣衫下皮肉完好无损,连一丝儿皮肉伤都没有。但她们知道此君的性情,也不道破,取了件袍子给他披上了。
萧剑倒是没在意两女的小动作,只是被王之然弄得一愣,他剑意最善感知,岂不知王之然根本没有受伤,“王兄这就走了?”
“不走留着吃饭啊?”王之然又灌了一口酒,随口道,“虽说秀色可餐,但此女我还是不招惹得好!你不是来处理她的么,交给你了!”说完拉着知书知画就走。
“慢着!”蓦然一道身影拦住了王之然的去路。
王之然眉头一皱,盯着挡在身前的古湘芸,“你这人怎么总喜欢纠缠,我已认输,烦劳让道!”
古湘芸目光死死地盯着王之然,虽然眸子已经没有了血红之色,但是其中的冷意还是让王之然浑身难受。
“你辱我天魔族,岂能让你说走就走!”古湘芸挺直了身躯,傲人的身材引得同为女人的知书知画都忍不住偷偷赞叹,“你要认输也行,我也不为难你,当众宣示你儒门功法不如我天魔绝技就可!”
古湘芸此话让王之然有些变了脸色。王之然乃是儒门领袖周鸿礼的关门弟子,这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倒无所谓,可是他却不能说。一旦他说了此话,还有什么资格立身儒门,又有何面目面对恩师周鸿礼。他放浪形骸不假,但是儒道乃是他心中的地位是高于一切的,他不学自家兵家绝技,转而追求儒道,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凡武者都有自己的道,乃是武者前进的指引和人生的道标。古湘芸如果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她,王之然为了摆脱纠缠会毫不犹豫,但是她的要求却是让他否定自己的道,这就十分过分了。他王之然只是不愿意对女人出手而已,并非是怕了她。虽然她比之前实力高了几分,但真要认真对待,他有把握斩杀她于当场。
“仙子此话有些过了!”王之然没有出声,身侧的知书知画却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道,她们也是喜爱儒道之人,虽然不能和王之然一样完全放弃自家功法,但本是萧家嫡系的她们能坚持学儒就可见一斑。
“那就打完再走!”古湘芸闪身上了擂台,她有她的坚持,她不需人懂,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
因为她是女儿身,她受到了太多不公的对待,这一次为了出来,她闯过了几百年来无人敢闯的天魔谷,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得了天魔传承,才让那些人闭了嘴。她要证明,女子不输于男,男子能做到的,女人能做到,男子做不到的,女子也能做到!当年母亲的遭遇,绝不会再一次在她身上出现,这是母亲临终的托付,她答应过母亲,就一定会办到。
还有一份心思,自那一天天空传来异响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踪影。她不能再被困在天魔境,她要去找他。好不容易出来后,该去的地方都去找了,仍然没有他的一丝讯息。而恰好到了崖山的她得知了展瑛公主庆典的讯息,她心思一动,记起了他的愿望。既然找不到他,那就去帮他做些事情。虽然天魔女的身份不宜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她可以用天魔秘法化作了男子形象,只要不用自己惯用的天魔鞭,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很简单的事,却变得这么复杂。先是那个奇怪的少年,以先天境的实力,生生地逼她用出了天魔刀法。然后又来了这个轻浮书生,一点一点地撕裂了她的骄傲,让她心中沉痛和愤怒的火种彭然爆发。所以她决定不再掩藏自己,她要证明自己。就算暴露了身份之后会有麻烦,她也无所谓了。
至于为何对王之然提出那样的要求,不是她不知道对于一个强者来说这样的羞辱可能比杀了他能让人无法承受,只是这王之然根本没有比斗的心思,让她只能出此下策来相激。她已经决定了,无论比斗是胜是败,事后她都会向他郑重地致歉,但是这一刻却必须留下他来,完成两人未尽的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