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清回朝歌的第二天就下起了茫茫大雪。
这雪下的实在令人惊喜。
她将架子上的斗篷取下,披上了身。
欣喜地快步走去开门,门才刚开一个缝就被风猛烈地吹开了,叶清清也不介意,径直走进白雪皑皑之中,感受脚踏上去时那吱呀的触感。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抬头看了看空中温柔飘着的羽绒,心陷入完全的平静,就像时间静止但物质却仍旧在动,让人觉得梦幻,不像是现实。
可那寒冷与手中的温热提醒着自己,我活着,而此刻,正是现实。
多么美的感觉啊……在现代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白的雪,这样安宁的冬。
陷入宁静的叶清清完全没有感知到身后那吱呀的小声,直到那吱呀吱呀变得越发清脆,那男声穿过风进入她的耳朵。
“你在想什么呢?”
叶清清不用回过头就知道是他,她感受到这个温暖的男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习惯地将下巴虚压在自己的头上。
叶清清感慨,“忽然变得很平静,什么也没有想。”
子辛有点委屈,“吾以为你在想吾。”
叶清清轻轻一笑,抬起自己的手哈了几口气,放在他露出的已然冻红的大手上,却发现自己的手太小,怎么也盖不住他的手,“子辛……你的手太大了……”
于是子辛反握住她的手,又发现自己的手太冰,不能帮她捂热,便松开了自己抱住她的手臂,走到她身前,然后再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襟。
叶清清甚至能摸到他结实的肌肉,以及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
她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穿着以往从未穿过的白色衣衫,因为是冬天,所以这衣衫很厚,衣领还缝制着银狐裘毛,而那贯穿衣袖和衣摆之间的青鸟刺绣如同神工,让这厚重的冬衣凭生灵动飘逸之感。而子辛穿着它的样子,比平时少了一分庄重沉稳,多了一分温柔。
而她也才发现自己随手披上的一件白色斗篷竟然也绣着同样的青鸟图案,领子也是温暖柔软的银狐裘毛,不同的是他的青鸟是盘旋之态,而自己的是休憩之态。
叶清清觉得这一套类似情侣服的衣服并不是巧合,她疑惑地看向子辛,“这是……”
“这是我们的婚服。”
她有些震惊,古人不是以白为丧,红为喜么?为何他特意制作了白色的婚服,难道他知道现代婚礼的婚纱是白色?
子辛读懂了她的表情,“几年前在屋顶,你说要娶你必须穿白色的西装,吾不知你说的西装是什么,但吾明白白色。”
叶清清想起,她那日醉酒确实说过,亏他还记得。
于是她噗嗤一笑,心里如同灌满了蜜糖,“所以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咯?”
子辛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清清将手从他的衣襟里拿了出来,握住他的手,然后将额头抵在他两的手上,“你也将额头靠上来。”
子辛照做,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却发现他两的手挡在中间,所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以及她的声音,“在我们那儿,婚礼还有一个环节就是宣誓。”
她的声音如同雪花一般轻柔地落下,“即今日起,与君共结良姻,从此祸福相依,成败共担,喜乐共享,谨以白首之约,且过百年之时,与君同寝。”
子辛的声音如同轻柔飘过的鹅毛又重重地落地,“即今日起,与卿共结良姻,从此祸福相依,成败共担,喜乐共享,谨以白首之约,且过百年之时,与卿同寝。若修来世,再续前缘,生生世世,与卿同归。”
他加了几句,竟然如此认真地说要生生世世都与她在一起。叶清清笑了笑,将他两的手移开,然后用鼻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将手松开,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饱含深情,然后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天空中的雪花越下越大,雪花一片片地搭在梨树的枝干上,使得这颗梨花树仿佛又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而那白色的花朵即使偶尔落下一瓣在他们的头发上,身上,也被很快地融化掉了。
本以为热情会持续下去,可是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让那“梨花”唰唰地砸了下来,落得他们身上都是,成功地将热情退却了下来。
叶清清看着他衣领子里面也全是雪,眉毛上也沾满了雪,看起来就像一个白眉道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子辛看到的叶清清亦是如此,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俏皮的白眉小猫,所以他也爽朗地笑出声来。
而路过的宫女听得里面开心的笑声,忍不住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偷偷瞄过去,看见威严的大王此时一身落雪却笑的像一个孩子,而王后一改平时妩媚傲人的模样,笑地活泼,而这两人在梨花树下,身着白衣,和那未曾让人践踏的一地的白茫,空中飘然的羽绒俨然作成一幅天然而又巧妙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对神仙眷侣让这个本来不谙情事的小宫女忽然觉得小鹿乱撞,开始向往起爱情来。可是当她合起门缝,看着那高墙红瓦时,又陷入了沮丧,在这王宫之中,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又何以能有自己的爱情呢?
小宫女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赶走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拿起自己的伞,准备开伞离开,却发现那伞怎么也打不开了,就在她沮丧欲泪之时,一把棕黄色的伞忽然来到了自己的头顶。
她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位年轻的身着侍卫服的少年,随意地将这把伞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活泼一笑,“做好事不留名,不用谢!”
然后来不及让她道谢,少年侍卫便又匆匆跑进了雪里,消失不见。
而这一笑,却让她失了魂魄。
有时候,爱情的出现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也会有很多爱情来不及被人记住,甚至也不会被人注意到。可是对于无名氏的他们来说,这是只属于自己故事,一个只在自己生命里闪耀的故事。
只要自己记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