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带着耶律涵出了云州,给她买了一匹马,见她熟练地骑在马上,他的心里不由地一怔,但是,他马上就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一个在契丹生活的人,不可能不会骑马,在契丹,人人都会骑马,人人都会打猎,就连契丹最尊贵的女人,当今的大辽皇后也是精骑善射,是个女中豪杰。
两个人一路快奔,经由一个狭小的山谷进入了连绵不绝的燕山,张敬早就看好了这片狭小的地势,他决定要在这里和大辽的军队决一胜负。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只能在山脚下堆起了篝火,在冷冽的寒风里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张敬打了几只野鸡挂在篝火上,耶律涵对于烤野味自有一套,她微笑着在张敬的注目下,不断翻动着火架上的两只野鸡,她也看出了,张敬看她的眼神有几丝怀疑,她知道自己的某些行为引起了他的疑心。
“爷,可以吃了。”她回过头对上了张敬凝视的眼睛,露出了最纯真的笑容,“怎么了,我做得不对吗?”
张敬收回了目光,接过了她递过来热得烫手的木棍,不露声色地吃了起来,耶律涵心里吓了一跳,他怎么就突然不说话了,她也没敢说话,拿着已经烤得香喷喷的野味,远远地坐在了一旁,心里想着怎么继续跟着他进入大宋三关元帅府,他已经和自己说了,到了雁门关之后就把她送到他远在汴梁的家里,要她好好地去伺候他的母亲,算是当作回报。
张敬三两下就解决了一只野味,拍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瞥了她一眼,悄然无声地走到一旁看起了地形,这里山峦起伏,只有一条出路,而这条路又是由宽到窄的,这里正是埋伏的好地形。
只要把适当的兵力布置在这里,把大辽的主力引进这里,一定能一举歼灭的,但是,大辽的主力在哪里呢?他的手背在身后,剑眉拧了起来,不在云州,不在幽州,他手下的探子怎么也打探不到大辽到底布置了多少兵力,粮草在什么地方?
耶律涵悄悄起身,也开始打量起了这里的地形,她从哥鲁达那里学到的不只有是一些防身的武功,还有对政事的见解,和打仗的本领。
她回头望着他的背影,在篝火的影子里,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单,她的心里生出了几许怜惜,那是一个和她二哥一样孤傲的灵魂,此时,他的心里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在这里歼灭大辽的军队吧,他能出手救她,那么,他的心是善良的,她一定要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以她的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她要说服他,那么,她就要让他先爱上自己吧。
她的唇边闪过了一丝苦笑,大辽的天逸公主能让一个大宋的元帅爱上自己吗?
“在笑什么?”张敬回过头看见她的笑意,剑眉一挑,他被她的勾起了内心深处的一丝记忆,那个爱笑的女孩已经消失在风里了,她从来没有走进自己的生命里,而他,还是那样记挂她吗?
“我在苦笑!”耶律涵指着自己又苦笑了一声,“我想留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汴梁?我不想去。”她很直接说了出来,她就是要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张敬走到了她的身边,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到了她的眼前。
耶律涵被他的身形罩在黑暗里,倒吸了口冷气,微微后退了一步,“我不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我只想跟着你。”
张敬知道自己把她吓到了,叹息了一声,大手伸出,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心里一震,举起了她的手细细地打量起来,火光下,那是一双细腻温柔的手掌,那是一双没有干过什么粗活的手掌,他知道自己彻底地错了。
你到底是谁?
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意。
“痛!”耶律涵被他的手捏痛了,低叫着推开了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你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我是一个不能信任的人,就杀了我好了。”她含泪挺立在风中,眼睛里是对他的不满。
“我有说不信任你吗?”张敬冷淡地一笑。
“我离开。”耶律涵倒退了几步,眼泪洒在黑夜里,朝他微微行礼,狠下了心来赌一把了,身子一转,哭泣着飞奔起来,消失在夜色里。
“小寒!”张敬大惊失色,急忙追了上去,他错了吗?
可是,他已经追不上她的身影了。
“小寒,你在哪里?”他大声地呼喊道。
耶律涵听到了他的呼叫,但是她反而跑得更加地快了,她要赌一赌。
一声可怕的狼嚎从深林处传了出来,她的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一声尖叫,手被地上的东西刺到了。
张敬顺着声音追了过来,黑暗里看不到他焦急的脸庞。
“小寒,你回来啊,这里很危险!”
耶律涵的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霍地站了起来,咬着牙往密林的深处跑去。
“啊!”一声尖叫,她的身子一沉,落入了一个陷阱,黑暗里,她她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是老虎!
她害怕地一缩身子,不敢动弹,手里已经把靴子里防身的匕首拔了出来,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大辽的公主,是一个遇到了任何事都不慌张的人,但是,她面对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
“小寒,你怎么样?”张敬追了过来,声音已经传到了她的近处。
“小心陷阱!”耶律涵担心他也掉进来,大声喊道,“这里有一只老虎!”
“什么?”张敬凑到了陷阱的旁边,他凭着多年的夜战经验,已经把四处的情况看清楚了。
耶律涵大喊,老虎嗖一声就扑了上来,她在黑暗里只觉得眼前的黑影一闪就挂到了自己的身上,被压倒在地上,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张敬想也没有想,腰间的短刀抽了出来,身子一跃,纵身跳下了陷阱,短刀插在了老虎的背上,温热的血沾到了他的手掌里,一声凄厉的吼叫,他把短刀一次次捅进了老虎的背上。
老虎吃痛放开了爪下的耶律涵,转身朝他攻击过来。
“去死吧!”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老虎扭作了一团,手里的短刀刺中了老虎的咽喉,大量温热的血把他整个身体都染红了。
老虎终于挣扎着倒地了。
“小寒,你怎么样?”张敬爬了凄厉,冲到了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从腰间拿出了打火石,一丝微弱的光在他的手里亮了起来。
耶律涵的脸色苍白,她的背部被殷红的鲜血染红,已经失去了知觉。
“该死!”张敬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心急如焚地抬起了头朝上面看去,还好不是很高。
他灭了火石,放回了腰间,抱起了她,恨恨地骂道:“该死的陷阱!”一提气,重重地把她往上面扔了出去,他脚下一点也跳出了陷阱。
“你要撑住,我马上带你回去!”他的嘴里低喃着,抱起了她,一声清脆的叮铛声,一块金光闪闪的东西掉落在他的脚边。
他把她放下了,弯身捡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到了契丹文字,天逸,他急忙翻过去看,另一面写着:大辽!
他的身子被镇住了,大辽天逸!
她就是大辽的天逸公主!
怎么会这样,她竟然是大辽的公主,她是大辽的公主!
他手上的血迹已经沾在了金牌上面,他的心神被殷红的血迹拉了回来,匆匆把金牌塞进了怀里,弯下身抱起了她,叹息了一声,他怎么会遇到大辽的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