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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斤半

早秋的清晨已经转凉,丑房身着秋衣,轻轻勾勒出娇小的身躯,小风吹来。

丑房并没有被微凉的秋风所扰,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姐姐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全神贯注。

“姐姐,姐姐,不对呀姐姐”

“嗯?怎么了,什么不对呀?”

“你看,我们买的是两斤半馒头,我之前听别人说一斤馒头有4个,那一斤馒头4个,两斤馒头就是8个,再加半斤是2个,一共10个馒头才对,可是刚刚那人给馒头的时候我数的是11个呢”

“哈哈,傻小房,你说的对,是应该10个,可是人家心肠好,见我们天天买,有时候会多给我们一个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对了!”

“哎?小房,你才没上几天学前班,数都没认全,怎么连带乘法的复杂运算都会了”

“是吗,这是乘法么?复杂么?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算……嘻嘻”

姐姐暼了丑房一眼,正要说话,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哎哟,小房,算数这么好,未来的大学生啊,真好!”

丑房听到有人叫自己,立马躲在姐姐身后,抓着姐姐的衣角探出头来,看到了正在端着脸盆泼水的玉盼奶奶,面露慈祥又可爱的笑意,丑房立马心里松了下来。

丑房并不接话,心中想起这个奶奶的传闻来。听说是个被抛弃的女人,丈夫高升军官嫌她没文化,不要她了,现在跟她妈妈住,也就是我家隔壁的老奶奶,两人虽相依为命,却也过的优雅快活,门前满堂花,个个清新靓丽,精神抖擞,又不显得哪个比较突兀,这样令人舒服的门面,便是主人生活悠然的最好明证。

丑房脑袋动这一下的光景,姐姐已经和这个奶奶寒暄完往家走了,丑房加快脚步小碎步跟了上去。

“小房,快走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姐姐边收拾书包,边叫着丑房。

“慌什么!吃完!”姜妈妈厉声喝道。

丑房不说话,默默地吃着饭,可是吃来吃去也没吃多少,姜妈妈盯着她半天,焦急的等她快吃完洗碗,可是就是不见她完事。

“扔那吧,上学吧去!”姜妈妈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像发命令似的甩过去一句话。

这边丑房收到命令乖乖的去背书包,然后慢慢蹭到姐姐身旁,等着一起出发。

“走吧!”姐姐收拾完又从桌子上拿了个鸡蛋装在书包里,拉起妹妹就走。

“小苑小房,走咯!”

门外不远处站着一堆小伙伴,为首的是一个大哥哥,十来个人左右,大家虽年龄不等,一起玩耍也甚为有趣。

“小苑,昨天没人欺负你吧。你放心,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找我,保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

“是啊是啊,我们都可以打,我最近学了咏春拳!看!”

“去你的吧,逞什么能”大哥哥听到有小娃娃说话,一脚踹了过去,但也只是摆了个动作而已,并不能踢到那人便拔腿跑开了。

“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阵哄笑,除了丑房。

丑房像是一个透明的存在,默默地跟着姐姐,也不发出声音,仿佛旁边这个热闹的世界与她无关,只管自顾自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

“叮铃叮铃”

丑房刚到教室没多久,铃声便响了。这铃声是校长亲自拉的,就是教室办公室门前的那个铃铛,声音很好听。

班主任走进来,穿着一件红色的缎面上衣,精精神神的走上讲台。

班主任姓孙,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能歌善舞。本人喜欢穿鲜艳颜色的衣服,如果把她的衣服做成糖果纸,那一定是史上最全的糖果色。

丑房仍然记得第一节课的场景,就是这个班主任孙老师,教我们认识颜色。嗯,认颜色这个对于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好像有点幼稚,她大概是在测试我们吧。

她指着自己的衣服,我们:黄色!

指着上面的花纹,我们:红色!

指着黑板,我们:黑色!

“好!不错啊!同学们都很聪明!”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丑房想起来觉得好笑,可是印象却是那么深刻。多年以后,丑房终于回过味儿来,她很感谢那个小测验,因为那成了为数不多的长期记忆。在漫长的岁月中,能想到那个启蒙的上午,免不了给自己鼓舞。

学前班刚开始学的内容就是认数,查数,10以内,可是丑房报道那天就能查到100了,还能做加减运算。

虽然上课一天很无聊,但是丑房其实很享受,因为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被平等对待的,没有人给她脸色,没有人催她,没有人给她发号施令,也没人把她当做一个机器人,反而老师经常夸夸她,又招来同学们的羡慕和嫉妒,丑房体会着这些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感觉每天都是新鲜而有趣的。

丑房不想下课,想永远坐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听课,无人干扰,妙不可言。

可惜,课还是要下的。

放学的路上总是成群结队的,丑房紧紧跟着姐姐,不敢乱跑。

说起来这条上下学的路并不长,就是每天方圆二里出去玩耍的路线,但丑房就是愿意跟着姐姐,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走到路口,大家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吃各家香喷喷的晚饭。

“呀,大学生回来啦!两斤半是多少呀?!”刚入路口,零零星星几个大人在等着接孩子们回家吃饭,一脸笑意的扯着嗓子喊,发出格格的笑声。

丑房一听跟自己有关,立马羞的走在姐姐身后,不想被人看见,默默听着那些刺耳的笑声。

丑房净听不出那是嘲笑还是开玩笑的笑。转念一想,是什么笑又有什么所谓呢,说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又不会因为他们说什么就能考上大学,或者考不上大学,或者又不会怎么样。

丑房想些,竟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飞似的朝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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