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相传,在遥远的北界,有一座山名叫不周山,那里有支撑天地的天柱。可是,多有世人穷一生光阴,都不曾得望山影。是谬传?还是另有缘由。
原来,上古之时,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累得女娲耗尽心血炼五色石补天,才免去世间一场灭绝之祸。
此后不久,本就灵力涣散的女娲,无视天神不能交合的铁律,诞下婴孩,余存的灵力被长大的后代噬夺而玉殒。
三皇中有一皇逝去,天地为之震动。
可问题随之而来,倘若天柱再次有损,又有谁能炼出五色石来补天?
同为三皇的神农振臂高呼:必须守卫好天柱。
从此,不周山从世间消失了……
神农大神在这里留下了两支拥有他血脉的人,以及众多妖兽。
神农后人之中,实力最强的,当属姜姓一脉,他们是嫡系,因为受到神农大神的遗留下来的“灵石”的影响,他们天生就拥有比寻常人更长久的寿命,更强大的力量,并且灵力一代比一代强。
另一支是祝融之后。祝融,烛龙也。因此祝融八氏很多人天生就有真炎和龙力。
这里得天独厚,这里的人原本就拥有神力,很容易修炼成仙,成神。这里的妖也容易修炼成魔。
而且不周山曾一度被冥界管辖,这里和冥界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于是,看似独立于世间的不周山俨然成了不周界,一个人神仙妖魔鬼六界生灵竟然意外地和谐共处的异界。
当然,这样也会有问题。就是经常会有“混血”的情况出现。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不少产生了奇怪的能力。
不周秘术——天赋变。
简单的说,就是人拥有了神魔妖的特殊能力,可以变身成它的样子,实力进一步增强。
比如狼人变,就是变成一头巨狼,不仅速度力量大幅上升,而且来可以释放狼妖的法术。因为释放者本身是人,所以称为狼人变。
不周界人一姓八氏一共九大氏族,每个氏族都有自己的标志天赋变以及进阶的特殊天赋变。
就像姜姓的是石人变,如果能够觉醒进阶,则变成了石神变。
不过,不同种族之间产生的后代,虽然力量强大,但是很多都无法继续繁育下一代,而且这些人中不少是性情暴躁之辈。所以每个氏族都有一条成文的规定,不允许和妖魔结合,至少宗家是绝对如此。
一旦宗家中有出现其他天赋变的人,通常都会被逐出宗系,一辈子遭受唾弃与鄙夷。
不周界的和谐是建立在一种特殊秩序下的和谐。姜姓一族是自古以来的统治者,他们与祝融八氏一同居住在朝都城中。
小而周围大大小数百个城寨都是妖魔的聚居地,因此暴动叛乱时有发生。而通常,力量是维持秩序的最佳手段。
……
是夜中秋,家家张灯结彩,欢声阵阵。人们将可口的果蔬、烤肉、月饼拿到园中,对月畅饮,各诉衷肠。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一人道:“听!什么声音!不会是闹蝗灾吧!”
另一人道:“闹蝗灾时节不太对啊,而且最近没有下雨啊!”
声音越来越响,过不多久,便地动山摇,如万马奔腾而至。
不时月如血染,姜异带着几个精壮的青年来到城墙之上,眼看黑压压地有一片似是野马群的东西迎面冲来。他是不周界史上最年轻的界主,刚刚上位还不足一年。
“是妖族!”一声呼号如夜枭啼鸣一般,划破夜空。
姜异大声叫道,“姜全去钟楼撞钟,召集男人来城门支援!让女人和孩子到议事堂躲好!让妘妍撑起结界!姜兴去寻谷虚道长!其他人备战!”心中不禁担忧:姝儿的劝阻失败了?那她……
姜全向钟楼跑去。
姜兴道了声:“是……”话音未落,一根长木刺疾飞而至穿胸而过,余势不衰,直把他拖下城墙,钉在民房瓦砾之上。
姜异对城下大喊道:“为首的是谁!”
城下并无答话,会飞的妖只是一阵怪叫冲杀上来,不会飞的便开始撞击城门。
朝都之人个个了得。姜氏人自能动用土灵仙术,远远攻击敌人,有的操控灵石石像,将妖怪捣为肉泥,祝融八氏的怒火犹如一条条长龙,在夜空中呼啸。
可是妖怪个个都不是小角色,实在太多,杀完了一波,又是一波涌至。不知何时方尽。
也不知多久,杀戮声渐渐平息。
姜异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手一捏诀,道了声:“卸!”
身上的灵石盔甲脱落了下来。他不禁出了口气,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承担这么厚重的盔甲了。
他环顾四周,他带来的兄弟除了他无一幸存。到处尸积如山。四下里一片死寂。哪怕是一声呼喊,一声蝉鸣都听不见。
此时回想,来攻打的妖怪如此众多,许多甚至不像是不周界的妖族,这些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畏惧,尽数是死命拼杀。
姜异心中一凛:难道他们破坏了曲世术?或是用什么办法把外面的妖怪也引了进来?
忽然一声巨吼,又一只妖怪从天而降。落在姜异身前。
危急间,他提一口气,勉强站起。但是并没有去穿上他的灵石盔甲。因为他知道,倘若穿上,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运土灵法术艮壁之术于身。虽然他知道,以他目前的体力,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
眼前这只妖怪,身长一丈有余,四肢健硕,双臂作两把弯刀。不是别人,正是富遮天。
富丽螳皇富遮天,蔽日城的城主,一个主要是虫子精怪的妖族的首脑。在姜异记忆中,它实力不怎么样,只是有一张非常讨厌的嘴。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富遮天并不答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若按平时,这个“话痨”必然会得意地吐槽一番。而此时看他迷离的双眼,好像他正被什么人支配似的。忽然富遮天全身抖了一下,双眼彻底失了光彩。发一声吼,举起螳螂刀锋向他扑来。
他忙向左侧闪去。可是腿上无力,这一闪竟没如何移动。
富遮天一刀穿透了他的右肩。
他闷哼一声,咬住牙并没有喊出声。伸手去拔富遮天手臂,却是一点力气也无。
随着富遮天一声吼叫,长臂一抬,姜异被挑了起来。跟着眼前景物飞速旋转。
姜异脑中眩晕,肩头被牵扯彻骨的疼痛,再也忍耐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转地几圈,身子被向后抛出,脊背重重地撞在城墙上。“咔嚓”一生,似乎是脊柱断了。
他“哇”地一口血吐在地上,身子想动却一点也动不了。
只感觉腹中似有血在流,自己都能听到腹中血流的声音。
他双眼模糊,月光下什么也瞧不清了。身上疼痛消失了,心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眼望远处高耸的天柱,心中完全被绝望和无助笼罩,心道:“祖先在上,姜异无能,没能守护好朝都。还望祖先有灵可以保佑族人。可以教剩下的人免于此劫,活下去便好。姜异别无所求。”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道金红亮光,瞬间将他笼罩。他只感全身力量渐复,眼前也渐渐清晰了。
缓缓站起身来,见富遮天兀自在原地自我挣扎。他发一声喊,手指一出,一招“泰山压顶”唤来巨石一座。
“轰”地一声,将富遮天压成一滩血水。
而自己力量全复,丝毫不感疲累,不禁惊奇,心知是得了祖先庇佑。
他缓缓走上城墙,登高而望。
远远地见议事堂,大堂只剩了一半,从大堂开始,小半个朝都城已然被夷为平地,心中大惊。但见堂上仍亮着灯火,隐隐可见有人坐卧其中,重要的是结界不损。想来妇幼应该无事,心中稍慰。
见满地的族人尸身,不禁大痛。
指天大声叫道:“天不亡我神农后人!我誓查清此事原委!与仇人不共戴天!”
忽然间又是一番天地震动。
姜异回过头,只见地平线之处尘烟再起。不禁脸侧抽动。
……
又一阵激战之后,姜异遍体鳞伤地来到议事堂,见厅上集满了老幼和伤残。
他来到妘妍身边。小儿正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襁褓似乎被撕开过,还沾满了血,但一起一伏的呼吸说明他还活着,心下略慰。
姜异深情眼望妘妍。
“照顾好孩子,好好把孩子养大。告诉他他有个英勇的父亲。对于这场浩劫,长大了再酌情和他说,我不想他生活在仇恨之中。如果可以的话,教他勿忘守护天柱的重任!”
“我和你同去!”妘妍说罢要将孩子递给旁人,却又恋恋不舍。
“不行,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走,没你他们如何能顺利离开?”身后传来一阵幽深沉稳的声音,不是谷虚道长是谁。多少次他身临大难,都是谷虚道长从中斡旋才转危为安。
“方才贫道又加固了这屋子附近的结界。还能支撑一会儿,你们赶紧走吧。”
“我不能走,守护天柱是我的职责!”
“我可以保证三十年内天柱无恙!你若答应贫道所愿,贫道死也瞑目了。”
姜异明白,谷虚道长一直都想要自己加入他的门派,可自己因为家族使命在身一直予以拒绝。这些年谷虚道长不离开不周界也是想找寻一个可以替代自己的人。
他依旧犹豫不决:“那你预备如何做?”
谷虚道长神情超然地道:“同天俱灭!”
姜异大惊,心知那是有千年修为的人或妖引爆自身从而引发灵力连锁反应地招数,眼下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皱眉道:“要用也该我来!”
“不可!”谷虚毅然道,“天泽峰可以没有谷虚,但不能没有你!”
姜异不解,道:“这是为何?”
“到了你自然知道!”
“是什么值得道长你如此……”
谷虚微微一笑,神情果敢坚毅,又显得心满意足,道:“天泽峰有天命所在,倘若你能助我等完成所命,贫道死何足惜!”说罢扬长而去。
姜异运起他“瞬息万里土遁之术”,这唯一可以离开不周界的法子,载着生还的一众老幼伤患远远地离开了。
虽然损失惨重,但活着的人也着实不少。他曾游历世间,这么一大波人突然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势必会引起官府的怀疑,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选择了一处幽静的山谷暂且栖身。
回想起那自小生存的故土,有伤感,有悔恨,有担忧。特别是姝儿,自己依旧在意她的安危。可还有什么事?似乎缺点什么?
“哎呀!”姜异一拍脑门,“天泽峰在哪?!”
……
月将西沉,谷虚道长飘然落在钟楼之前。手一挥,支起了一个结界。将后来的妖怪尽数挡在外面。
整个不周界只剩他一人,妖怪越聚越多。
他在钟楼下放了一口巨大石鼎。手一捏诀,点着旺火,鼎中即沸。缓缓上了钟楼,身对石鼎,口中念道:“若焚吾身,妖魔不生,疾——”纵身跳入鼎中。
“轰”的一声巨响,万丈金光从鼎中激射而出将整个不周界尽数笼罩,霎时间焦土千里,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