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玺略有感触地撇了撇嘴,离门与兑门的氛围,果然天差地别。摇了摇头,她往千啭阁里走。
此时,时辰尚早,千啭阁中一个人也无。燕玺径直往放有《松风欲止》鼓经的那处走去。那是在一楼的尽头,以鼓经为圆心,至少五六步之外设有结界法阵。燕玺站在阵法边缘,左右看了一圈,不经意的将手一挥,掉头走了。如同小姑娘走路时,胳膊随意摆动,动作无不自然。
燕玺又去往千啭阁二楼,挑了几册自己需要的书籍,潦草翻过,将不太需要的又放回原处。
燕玺下楼时,在门口见着来打扫的仆从,礼貌地一一向他们问好,才离开千啭阁。
燕玺来到凭涯殿,云姨正在院中洒扫。
“燕玺姑娘。”云姨看见燕玺,笑着招呼。
“云姨好。”燕玺拱手行礼。耳边听见婉转笛声,以及戒尺敲打在桌面上的拍点。想着方才柳玉埙匆忙,定是和桑洵约了授业。“我来拜见宫璃瑟师兄,请您通报一声。”
“走走,我带你去。”云姨瞧着燕玺乖巧懂事,心中欢喜,一路领到了宫璃瑟的房门口。正要敲门,见宫璃瑟抱着一张琴从对面而来,腰间围布还未拆。
“燕玺姑娘找你。”
(欢迎来到起点中文网支持我)
“谢谢云姨,您去忙吧。”璃瑟看着燕玺笑了笑,又对云姨说。
“我去给你们端壶茶,你们慢慢聊。”云姨说着走开。
“燕玺今日来,望能向师兄请教几个问题,不知师兄现下可有空?”燕玺说着,眼中闪着光。
“今日均无事。”宫璃瑟嘴角轻扬。“来的正好,顺便帮我试试这张琴。”说罢,开了房门,让开道路,让燕玺进去。
凭涯殿,柳玉埙同一段已经吹了第十遍有余。
“不行,刚才那个地方不对。”桑洵皱眉。
“哪不对了。”
“清新的晨景,什么感觉?我要的是推开窗户一览无余,行若踏云的流畅。你这……”桑洵眉头又是一皱。“雾气浓厚到看不见前景,脚也被打断,一瘸一拐。未进朝食?”桑洵抬了眉。
“啊……”柳玉埙挠了挠脑袋。
桑洵戒尺一挥,做出要打人的动作,柳玉埙本能地往后面躲。
“既然不吃,我跟你说,要没吹好,午膳也不用去了。”桑洵佯装生气。
“您哪舍得呀。”柳玉埙小声嘀咕,引得桑洵一瞪眉,戒尺欲要挥过来,柳玉埙闭着眼做出闪躲姿势。
柳玉埙小心翼翼睁眼,看桑洵恢复了坐姿,这才站好,定定神,将笛子放在嘴边。
听着这一遍旋律,桑洵终于满意的闭上眼“享受”起来。
“继续往后。”桑洵轻声交代。
两个乐句,桑洵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手中戒尺直接朝柳玉埙扔了出去。
柳玉埙侧身躲过,将戒尺捡起,一脸茫然,巴眨着眼睛看着桑洵,小心翼翼将戒尺递过去。
“这么快做什么?你要赶去哪里?上天啊?”桑洵一拍桌子。
柳玉埙尴尬地笑了笑,举着戒尺的手凝固在半空。
桑洵接过戒尺做出要打人的姿势。
“我……再来过,哈哈哈哈。”柳玉埙把手一收,看着桑洵卖乖地笑了起来。
宫璃瑟的屋子里,两人分别坐在一张琴前面。耳边将将能听见桑洵的各种怒骂声,燕玺的手在琴上稍作停滞。
“实乃常态,燕玺师妹见笑。”宫璃瑟笑言。
燕玺未语,局促地摇了摇头,继续抚琴。
“这张琴新作,本是为了尝试新工艺,没料想却成功了,师妹觉得如何?”宫璃瑟问。
“好琴。”燕玺平了琴弦,“空灵轻巧。”
“师妹说好,那一定是好。”宫璃瑟笑逐颜开。
“对了,师兄,”燕玺拿过刚从千啭阁借来的书册,“您看,这,和,这。”燕玺点了两册书上的部分。
宫璃瑟仔细对比,思忖,在琴上试过一二。
“璃瑟不敢妄自揣度先人之意,”宫璃瑟说道,“不过,若是璃瑟,此处当为……”说罢,宫璃瑟在琴上演示。“可若是师妹,或许……”宫璃瑟说罢,又做演示。“这样会更好。”
燕玺不解地看着宫璃瑟。
(欢迎来到起点中文网支持我)
“琴本自然。”宫璃瑟说道。
“是,师兄教诲得是。”燕玺思忖片刻,答道。“燕玺这就试试。”说罢,回到琴桌前,按着宫璃瑟给的建议弹奏。
“谢师父教诲,弟子定当继续努力,弟子先行一步。”宫璃瑟与燕玺听见柳玉埙在门外掷地有声,都不由地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抬眼恰巧对视上。燕玺红了脸,低下头。
“云姨云姨,我饿了!”柳玉埙往灶屋寻去,云姨正在准备午膳。
“等着,”云姨笑着转身去另一边的灶台上,掀了锅盖,端出一盘食物。“今早唯独不见你,给你留了。”云姨宠溺地说着。“也别这么努力,累坏了,你师父得心疼。”
“嘻嘻,不累。”柳玉埙一边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笑着说。
“云姨,今年迩雅节,我邀了朋友来看。”柳玉埙笑嘻嘻地说。
“噢?出了次谷,交朋友了?”云姨一边忙活着,一边笑着搭话。
“嗯,看起来老实巴交,却是破戒僧。”柳玉埙说罢,咬了一大口,认真地吃着,吞下。“更神奇的是,他一僧人,平日里习武诵经采采药,可是瑶琴却弹得比……”柳玉埙说着认真思考起来,“梦蝶师姐……不对不对,估计快赶上望江师兄了。”
“陆公子的琴,你师父可没少夸。”
“是呀是呀,但我可没夸张,”柳玉埙努力吞咽下,急匆匆继续说道,“他让我弹给他听,还让我给他解琴意,可把我紧张坏了。”
云姨听着发笑。
“所以啊,我决定,都补了。”柳玉埙吃下最后一口。“下次见着他,定能自信满满。”柳玉埙笑得灿烂。“要让他听听我的笛声,让他耳旁一亮。”
华清寺后山,靖无吸了吸鼻子,从刚才起就觉得不大对劲,总想打喷嚏。
“阿弥陀佛。”靖无甩了甩头,双手合十,轻念。
十二月的麓城,空气里寒气与水汽恰到好处地结合,行走在外,骨子里能感觉到衣料挡不住的冰凉。
靖无在后院的空地种了些红花,武场弟子跌打损伤是常态。靖无突然想起那个回自己家都想要爬崖壁的姑娘,心念平时在沁鸣谷估计也不能老实。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
地里这些红花,正月定然是无法开花了,靖无挠了挠脑袋,回屋子里,清点了药斗子里都有哪些可用的药材。他想在迩雅节时,送柳玉埙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
降香,这味药材本就稀少。靖无思忖,小医馆一定没有,而麓城这的济民医馆定然是不会卖给自己了。靖无思量能产降香之地,又计算了路程,装点行囊,换了身装束,与归一通报,便离开了麓城。
靖无平日里得来的报酬大部分直接给了华清寺香火,却也留下一些,就是为着现下这般不时之需。他往麓城去,租借了脚程最快的马匹,出了城,一路往东南直下。
他想着虽然降香稀少,但若靠近产地,即便不是济民这样的大医馆,说不准也能找到些线索。
行路至夜幕降临,他恰巧路过一个小村庄,照着街坊挂着的幌子挨个看去,没瞧见医药馆。现下正值寒冬,茶水铺子只得两三人,酒肆最为热闹。没有犹豫,他在酒肆门前栓了马便往里走。
“来壶酒。”靖无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写有酒名、菜名的木牌,将碎银放在柜台上。
“客官,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下酒菜也给您备好。”小二话语中务必谄媚,“还有多,您看还需要些……?”
“谢谢,不用了。”靖无淡淡道。做惯拿钱消灾的买卖,自然明白若要打听到消息,必然不能小气。
“诶……”小二心中无不欢喜,心念如此阔绰,一看就是城里来的。“那您慢用,若还需要,随时唤小的。”说罢转身便要走。
(欢迎来到起点中文网支持我)
“等会儿。”靖无喊住。“向您打听件事情。”
“诶,客官您说。”
“这村子上,若要医病,何处去?”
“客官可是哪里不适?”小二仔细瞧了瞧靖无,见他神色并无不妥,又见靖无并不搭话,轱辘着眼睛答了话。“这村上,当属村尾老何家。这村上,凡是有点头疼脑热、跌打扭伤的,大家都过去给瞧。去年,我记得有人生了大病,上吐下泻,几天不见好,寻了老何家,就给治好了。”
“谢谢。”靖无答谢,“能否烦请您指条路?”
“诶,诶。”小二应下,在桌上给靖无比划路线,清晰易懂。
靖无吃了两口小菜果腹,便立刻起身按着小二给比划的线路寻去了老何家。
“请问,老何先生在吗?”靖无叩门三声。
不过一会儿,有人应门。男性老者,头发花白,看去矫健,满面红光。
“您好,请问,这里可是老何先生家?”靖无躬身拱手。
“老朽正是。”
“冒昧前来,多有失礼。”靖无再次躬身拱手。“晚辈前来,欲向老先生打听一事。”
“你讲。”
“老先生可知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