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所说的“陈老爷”便是刘勋的挚友陈睿,近年来也是身子骨不好,时常犯病,请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陈睿自己笑称是时候该去与刘兄相会了。
没想到还真去了。
巧玉、屏儿与如烟三个听后均未作声,内心却悲痛不已。
自从刘勋那年过世之后,这陈睿与告老还乡的赵启便每月会结伴到刘府来看望几位嫂夫人。
巧玉三人也甚感欣慰,有他们二人前来,又可一起回忆诉说刘勋在世时的许多事,打发打发这难熬的时日。
如今这陈睿也去了,少了一个与老爷有交情的好友,她们三个心中自然悲伤。
“那......那陈夫人呢?陈夫人一直身子骨不是很好,她......她她如何了?”巧玉突然问道。
陈睿的夫人张秀今些年来体弱多病,巧玉想起老爷还在世时,刘勋带着她与屏儿过府去探望,当时张秀对巧玉道:他日若自己走在陈睿前头便无话说,若是陈睿走在她前头,她便随陈睿去,生前不分离,死后也绝不分开。
当时巧玉只当她那是病中说的傻话,便好生安慰于她。
此时突然想起,巧玉内心竟然惶恐不安起来。
刘四道:“陈夫人有丫鬟们守着,听说这几日陈夫人身子倒比先前硬朗了些,想是无大碍。”
“四儿,你速让人去带口信给靖儿,让他别只顾着忙父亲之事,母亲那边定然要加派人手陪好。”巧玉吩咐道。
“好的,四儿这便去,大夫人放心,少爷也正在准备过去陈府,四儿先下去了。”刘四对着她们姐妹三个恭敬道,慢慢退了出去。
刘四下楼去了之后,巧玉、屏儿、如烟三个皆沉默了。
半晌,巧玉才与屏儿唏嘘不已,脸上尽是哀伤之色,如烟知道她们不仅在未陈睿的离去而伤心,也在担心自己的寿命,不知何时便离世了。
人是很奇怪的,年轻时无论做任何事都横冲直撞丝毫不畏惧死亡。
一旦年纪越大,离死亡近了,便越发惧怕,如此,有大多数老人谈到“死”字会大惊失色,越来越希望自己能多活些日子。
如烟很能理解此时巧玉与屏儿的心情,她们此刻定然在想着她们已来,恐怕时日无多了。
她不知要如何安慰巧玉与屏儿,只能默默地站在她们身后听着她们互相说着陈睿在世时与老爷之间的情谊。
“妹妹,待陈府选好出殡日子之后,咱们仨去送送陈睿。”巧玉忧伤道。
“好......”如烟口中应着,心里却是不愿意让她们二人去的,她们的身子也不好,要去送殡那会很累,恐他们身子骨受不了。
“小姐,还是让我与如烟妹妹去吧,您在府里等我们回来便可。”还是屏儿开了口,她深知巧玉这副身子别说送殡了,便是让她下个楼,恐怕都得在床榻上歇息几日。
“是呀是呀,姐姐,到那时干脆屏儿姐姐也别去,在府里陪着姐姐好了,我代二位姐姐去,陈夫人与陈靖会体谅的。”如烟见屏儿说了,便赶紧附和道。
“那......好吧......”巧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若去确实给两家府里添麻烦了,便道:“那就让如烟去,妹妹替我与屏儿送送陈睿,让他给老爷带个话去,让老爷安心,咱们过得很好。”
如烟听闻此话,内心突然想笑,但此时明显不是笑的场合与时候。
不一会儿,一名家丁匆匆跑进院中,在楼下大喊:“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妹妹,你且看看去,楼下何人又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巧玉被楼下的喊叫声烦了,不耐烦道。
如烟走到门口走廊上,对着楼下问:“何事?如此大喊大叫惊了两位夫人该如何?”
楼下家丁急忙道:“三夫人请恕罪!小的是管家派回来与夫人们报信的,陈夫......陈夫人她......她也去了......”
“什么?”如烟大惊,先前刘四来报说陈睿过世才多久,怎的此时又来报陈夫人也去了?
“小的说,陈府的夫人刚刚去了,随陈老爷去了......”那家丁也满脸悲哀。
“陈老爷今日刚去了,为何陈夫人也......”如烟说不出话来,只觉头晕得很。
“那陈夫人听到陈老爷亡故的消息,扑上去抓住陈老爷的衣角不放,哭着要随陈老爷去,众人将她拉开后,她便大喊一声‘老爷,秀儿来了’,便昏倒在地,再也未醒来。”家丁描述着当时的状况。
如烟顿觉身形一软,她忙伸出一只手扶住栏杆抓紧站好,遂对那家丁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她挣扎着站直,走进屋去。
巧玉与屏儿在里屋听到楼下家丁的声音,但未听清他与如烟到底说的是什么,见如烟进屋来无精打采,便着急问道:“妹妹,路下小厮说的什么事?”
如烟呆呆地看着巧玉与屏儿道:“二位姐姐,陈夫人她......刚刚也去了......”
“什么?那张秀她......她她也过世了?”巧玉惊愕异常,面色惨白,一旁的屏儿也异常震惊:“如烟妹妹,此事当真?”
“是的,二位姐姐,刚刚四儿让小厮回来报信的。”如烟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姐妹三人心灵相通,便不再作声了,内心都为张秀的深情感动不已,也羡慕张秀可以与她家老爷同日结伴而去,能做到此点,该是多有福气之人呐!
陈睿夫妇出殡那天,如烟去了,穿着素色衣裙,戴着陈府下人为众人扎的白花,站在人群里娇弱得很。
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知道的以为她是陈府的亲戚或是晚辈。
如烟与刘湮一行人进陈府的时候,陈靖与子女皆跪在灵堂门口迎接前来吊丧的亲友,如烟便是在那时见过陈靖与赵瑾。
随后她便随着送葬的人群慢慢前行,她的身侧是一同前来的刘湮夫妇、与几名刘府丫鬟,身后则是赵启的儿子与儿媳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