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顺玉器的伙计小七驾着刘勋的马车送秀儿回张庄,一路上美景和风结伴,呼呼的往后飞快移动,可秀儿的心里却跟阴天似的开心不起来,她知道这一回去就再也难见自己心中那个一见钟情的人了,陈家就快来提亲了,今天与刘勋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无暇看路边风景,脑海里全是刘勋热烈的双眼,还有他碰触她的双手时她的紧张和心跳。
秀儿心里突然后悔了起来,当时为何自己不主动抓住刘勋的手,哪怕就那么一会儿,也无憾了。此生虽然与刘勋无缘,但是能够单独与他坐在一起喝茶,也算是满足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了,今后就一心一意的嫁个婆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正想着,小七在前面喊着:“秀儿姑娘,咱们到庄口了!”
秀儿撩起帘子,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快偏西了,庄口那棵大树的倒影已经开始拉长。张秀怕被人瞧见,就在庄子口下了车,让小七回城去了。
秀儿推开院门蹑手蹑脚的欲往自己屋里走去,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娘给喊住了:“秀儿啊,你到哪儿去了?到处喊你不见。”
“娘,我去小花妹妹家和她一起绣帕子去了。”秀儿撒谎道。
张婶招招手:“闺女,来,跟娘进屋来,爹娘有话要对你说。”
秀儿顺从的跟着娘进了厅堂,张老大正坐在椅子上抽着一袋旱烟,秀儿娘笑咪咪的拉着秀儿的手坐下,冲张老大说:“闺女回来了,你说吧。”
张老大在脚边磕了磕烟袋锅子,随即放到一旁去,对秀儿说:“秀儿啊,前脚六姑来了,她今天进城去了一趟泰昌粮油陈老爷那里,陈老爷夫妇俩三日后想见见你,你意下如何?”
秀儿瞪着大眼睛:“爹,还要先见面呐?不是凡事由六姑说就行吗?可以不见面不?”
“那哪成啊,按说是成亲前不该见的,但是人家陈老爷有钱有势,还看得起咱,既是陈老爷和陈夫人想见见你,没其他人,那咱就大大方方去,啊。”
秀儿知道这位陈老爷,虽然生意不如刘府做得大,但是陈老爷的妻舅可是皇宫的御医,皇上和娘娘们跟前的红人,下边没人敢得罪。因此这陈家在本县的名头也不小,连县太爷路遇陈老爷都会下轿寒暄一番呢。
看爹那么一说,秀儿也就点头同意了。
刘勋自秀儿坐上马车离去后,根本毫无心思与李保兴讨论玉石,全是李保兴在说,他则心不在焉的听着看着。李保兴也看出自家老爷对刚才那位姑娘有意思了,瞧俩人当时那眼神,分明是依依不舍的情侣才有的目光。
刘勋看完这批货就要回府,临走吩咐李保兴:“等小七回来叫他把马车赶回府中去。”
李保兴答应着把刘勋送到门外。
用过晚饭刘勋找了个理由坐进了书房,吩咐谁也不要来打扰。巧玉看出刘勋有心事,想必是生意上的事吧,巧玉向来不去过问,刘勋一向处理得很好,不喜欢妇道人家插手前头生意的事。
忠叔也看出了倪端,他也觉得奇怪,老爷平日从铺子那边回来,不管遇到多么复杂困难的事都会第一时间找自己商量,今日老爷是怎么了?回来一言不发,用饭期间在餐桌上也是默默吃了小半碗饭就说饱了,往书房里一钻,还连他也不让进。
忠婶走过来朝书房方向示意,意思是问:“老爷怎么啦?”
忠叔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呢,许是在外头遇上什么事了吧?”
“老头子,老爷年轻,要是遇上什么头疼的事,你还得多多帮着打点,你找个由头上书房去试探试探老爷,看能否帮得上。”忠婶说。
“嗯,好。”说完忠叔转身在桌上拿起一本帐本,往书房去了。
听见刘忠敲门,刘勋在里面应声:“进来。”
忠叔推开门进屋,说道:“老爷,我这有最近布庄的一些帐,带回来给您过目一下。”
“忠叔你把它放一边吧,你看过了就成,这些事你作主就好。”刘勋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额头,没有抬头看刘忠。
刘忠上前说:“老爷,您不舒服了?”
“没,没有,就是感觉累了,想坐着休息一会儿。”刘勋掩饰道,刘忠知道老爷找借口,如果他真是累了会回房去休息,不会一个人坐到书房来。
“老爷,您遇上何难事儿?您尽管跟我说,刘忠这条命是老太爷给的,刘府的事就是我的事。”刘忠诚恳的说。
刘勋抬起头叹口气说:“唉,今天在玉器店遇上秀儿姑娘了。”
“老爷就为这事儿麻烦?那秀儿姑娘到咱玉器店有何事?”刘忠很惊讶。
“说是进城买绣花线迷路了,走到了咱店铺对面的巷口,我正巧路过看见了,就带她进店坐了坐,她就走了,我让伙计驾我的马车送她回庄的。”
刘忠心里明白了,敢情这老爷是犯了相思呢。他试探的问:“老爷对秀儿姑娘感觉如何?”
“挺好的姑娘,人美,声音也甜,那小模样让人难忘。你说咱们前两回去她家我怎就没仔细看这丫头呢?”刘勋一扫刚才的烦恼,称赞起张秀来。
“老爷若是喜欢,我给老爷到张家去提亲,论老爷的相貌人品、家世,张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是我已经允诺过巧玉不再纳妾,此生与他相扶到老。若又再说起纳妾之事,不但伤了巧玉的心,我也成了出尔反尔的伪君子。”刘勋皱着眉头摇摇头说。
忠叔苦口婆心的劝说:“老爷,夫人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何况大户人家谁府中没个三妻四妾的?谁家不是指望儿孙满堂的?大夫人贤惠的人家都是主动帮自家老爷张罗纳妾之事。咱们府中的夫人更是远近闻明的贤德端淑,夫人要是知道您愿纳妾,肯定也是高兴为您张罗的。”
刘勋仍旧矛盾不已,忠叔又趁机说:“老爷,要不这样,您不好对夫人说,我和我那口子明日去跟夫人说,不说老爷的意思,单说咱府中多位夫人也热闹不是?夫人是读书人,更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
刘勋一脸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忠叔,就依你,巧玉那儿还请委婉些,她聪慧如兰,一点便知,无需多言。”
“老爷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说。”刘忠作揖道:“我先下去了,天色已晚,老爷该去休息了,别让夫人一直等。”
“对,今后我该对巧玉比以前更好。”刘勋起身大步走出了书房。
巧玉正在铺床设被,见刘勋进来忙迎上前,边帮刘勋脱去外衣边道:“老爷今日想必辛苦了吧?是不是外面事儿多?能交的交给下人们去做便是了,老爷别累着自己。”
刘勋爱怜的捏捏巧玉的脸蛋,巧玉瞬间羞红了脸,雪白娇俏的肌肤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朦胧可人。成亲三年多来,巧玉每次仍如新婚初夜般羞郝,刘勋随便一个举动都能令她激动不已,这让刘勋对她越发疼爱。
刘勋紧紧的把巧玉拥进怀里,她已经完全迷失在刘勋热辣的怀抱里,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放到了床上......
秀儿也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眠,一闭上眼脑中全是刘勋那双灼热的目光,她心里一会儿劝自己放下一切想法,安心等待陈家前来提亲;一会儿又自己问自己,刘老爷白天那么热情,是否也对自己有意?是否自己单相思自作多情?人家刘老爷未必对自己有意,是自己想多了?
秀儿一宿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煎熬,不觉已经五更天了,听见爹在院子里把水倒进水缸的声音,知道爹又一大早起来挑水了,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庄中那口全庄人共用的大水井挑水,把院里的大水缸灌满。娘则拿着大笤帚扫院子扫得沙沙作响,打扫好院子娘就开始做一家人的早饭。而秀儿每天则是睡到爹到地里去干活了,娘把家务都做完了,才到秀儿房里喊她起来吃早饭。
可是今天头好疼啊,一夜无比清醒睡不着,这会脑袋感觉很沉重,眼皮也开始打架了,爹娘在院子里的声音也逐渐模糊,秀儿一拉被子蒙住脑袋,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