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人正是玄冥殿众人,是由黄觉率领的庵河与六识祭司。
听本尘这么说,舌也不顾与鼻的争执,竟将手里大刀一扔,说:
“老和尚,你不就不让拿兵器吗?我扔了,实话跟你说,我们是进庙找人的,我们是朝廷的人,你敢不让我们进吗?!”
本尘微笑着说:
“诸位也说了,佛门是众生平等,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朝廷官员都是一样的。不知各位找的是何人,本尘可曾知晓?”
“林克!林克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舌大喊着,运转了天音波。四野皆惊,庙内的村民纷纷捂住耳朵,不知这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从何而来。
“施主,请回吧,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不知本尘做了什么,舌的天音波竟再难传入院内,庙内的村民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院外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辨别不出说了什么。
“哦?哦?!”舌觉察到了异样,径直走到本尘身边,围着他转圈,十分仔细地打量这个稀松平常的老和尚,不知他做了什么竟阻挡了天音波进入院内。
光头的祭司鼻已从羊村返回玄冥殿,除了光头之外长相稀松平常,不同于众人浑身冒着阴冷的邪气,祭司鼻就像一只身处狼群中却神色安然的羊。若是脱下祭司黑袍,进入院内,同村民蹲在一起断然没有任何突兀之处,仿佛那儿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羊村日夜蹲伏,随时准备动手杀死村里的九十三口人。
他普通地转头,看向身边能控制人思想的祭司意。
祭司意盯着本尘,摇了摇头。
见此,祭司鼻走上前,从胸前口袋掏出一个黄色的包,递到本尘面前,说:
“方丈,我们虽然要进庙找人,但也是为了供奉寺庙,这点香火钱还请方丈收下,聊表弟子心意。”
本尘说:
“谢谢施主好意,天心寺受山下村民供奉已经足够,多余的钱财对于天心寺是负担。”
“哈哈哈,方丈你还是收下吧。”鼻有将包袱递近了一些,就快塞到本尘怀里了。
他的举动,身后的祭司们看得清楚。匕首尖已从鼻的袖口露了出来,待将包裹塞到本尘两手之中,匕首就会扎入这老和尚的腹部。
众人们都等待着,不动声色,看着那黄色装满金子的包袱被鼻拆开,露出黄澄澄的金光,一寸一寸塞到本尘怀里去。
“施主,请收回去吧。”
鼻脸上的笑意连同包袱一起不再往前递送,刀尖也收回了袖中,一副市侩模样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这面无表情才是他真实的表情。
鼻往本尘怀里塞包袱就要成功的时候,觉察一股无形屏障阻挡了自己,包袱竟再难递进一寸,这才知晓这和尚深浅难测,比预料的更难对付。
鼻转身走回,将包袱塞回怀里,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脸。眼珠忽然一偏,看向那庙门边偷看的村人,四目相对之下,鼻重新露出了一个和善无比的笑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被注视的村人打了个寒颤,但随即也报以礼貌的笑容,之后感到脸上的肌肉紧张僵硬。
“老秃驴,不让我们进去就杀了你奥。”祭司意说,他已然试过操纵本尘的思维,但老和尚的思维密不透风,像一面无缝隙的白墙。
“纵然各位要杀了我,我也是不能让各位进入庙内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并非是本尘隐藏了林克,是林克并不在这里,他们早于数天前离开了。”
本尘话音刚落,就见为首那人忽然迈步走上前来。这人方才一直没有动静,身上却发散出最大的威压。
黄觉走向本尘的那一步迈出,众祭司都不说话了,见黄觉向本尘伸出一掌推去。
本尘见黄觉走步上来,伸出一掌向自己当胸推来,随之也推出一掌迎向来者。
两掌相触的时候,两人都看见了,他们各自身后高大的元神。
“玄冥!”
本尘未能开口,功力皆在掌上,却仍为眼前景象惊讶。
庙门边的村民感到,整个世界都无比安静,两掌相触似乎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
随着一声巨响,村民连忙捂住头脸,再看时,黄觉站在原地,本尘却消失不见了。
院内尖叫四起,本尘已躺在院内地上,原本身后的墙体破开一个大洞。
村民原本心中隐隐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急忙将本尘围住,捻鼻搭脉,却发现本尘已没了气息。
黄觉一掌击飞本尘,随后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众祭司连忙跟上,庵河问:
“尊主,不进去搜查吗?”
庵河十分激动,这是黄觉从那黑门里走出来后第一次出手。
那老和尚胆敢阻挡玄冥殿众人必然功力了得,竟连尊主一掌都接不住。毫无疑问的黄觉已经不再是黄觉,他已经成为了阴神玄冥,这才是神的力量,凡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黄觉目不转睛,仿佛注视着虚空地说:
“他们不在这儿。”
随后忽然住步,又回身看着本尘的方向。
看了半晌,黄觉一抬手,破洞的院墙被泥土封死,院门凭空关闭。
黄觉竖指念动咒决,挥手一指,那院门上浮现一个紫色的印记。
见尊主将天心寺禅院封死,庵河不解地看向黄觉。
黄觉看了一眼庵河,说:
“烧了。”
舌高兴地大叫:
“烧了!”已经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烧了?”庵河似问非问地看着黄觉,隐隐因激动而浑身颤抖。
黄觉盯着庵河说:
“佛能救人,让他救自己的子民吧。不然,这佛也没什么用。”
随后转身向东边君临城走去。
庵河嘴微微张着,直愣愣看黄觉走出好远,忽然转头大叫:
“烧了!烧了!都烧了!”
这座六百多年的禅院随着玄冥殿祭司们放起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冲天,山下罗汉村没有上山的人看见,天被映成了火红色。
人们纷纷跪下来祷告,这是佛光显灵,自己去庙里的家人一定得到了保佑。
天心寺内,人们恐惧地抱在一起,围绕着没了气息的本尘。有胆大的上去试图砸开院门,可一触碰墙壁就被一股力量击飞,立死当场。
佛堂在火焰燃烧中倒塌,众人如同置身火海地狱,热浪灼人,心中绝望纷纷闭目相拥哭泣。
“咳咳,嗯,应该还不晚吧。”
众人听闻这个声音急忙睁眼,却见本尘坐了起来。
“大须弥山。”
随着本尘话音落下,众人笼罩在一片绿光中,如甘露从天而降。
天心寺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晨,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从草原上向天心寺走来,白布衣,蓝布裤,扎着一条墨绿色的腰带,同他的瞳仁颜色一样。腰间别着一把短斧,穿着质朴,似乎是一名农家少年,但眉宇间一派帝王气象,他的脚走在大地上任何地方,都像走在自家的花园。
少年来到天心寺,见天心寺已经烧毁倒塌,唯留存下来的是院门和一尊神像。
院墙已经倒塌,那少年却仍走到那唯一站着的院门前,用手抚上那扇门。
门上紫色的印记显露出来,一阵刺痛钻进少年的手心。
这门被印记封印,他打不开。
少年绕过院门,跨过倒塌的残壁,走到那站着的天王像前。
正殿禅房的佛像已经烧毁,这偏房的天王像却屹立不倒,纵然房屋已成灰烬,天王像却丝毫没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
堂堂北方毗沙门天王,右手持戟,左手托灵珠塔,身着五彩琉璃甲,左右腰间一剑一刀,瞠目怒视着少年。
“该走了。”墨绿色瞳仁的少年对天王像说。
“炎帝回来了,我就猜到你很快会来找我。”
“你也见过他了?”少年问天王像。
“他来时我就认出他了。他在此处生活了个把月,随后被本尘送走了。那副样子同我当年一样,一无所有,心中却充满信心。”
“那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他毫无信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若有人路过,看见少年对着一尊神像喃喃自语,必然觉得是一个疯子。
那神像用只有少年能听见的话语说:
“你可知这庙是谁烧的?阴神玄冥。哈,不过可不是当年那位了。”
少年并未惊讶,也无意与神像聊闲天,直接问到:
“那你还要待在这地方么?”
天上白云舒卷,如数百年来别无二致,而神像伫立在此百年的天心寺却已成灰烬。
毗沙门天王说:“上场吧,我早已准备好了。”
少年听闻此言,念起咒决:
“毗沙门天王听令,轸护念之力,歼彼凶恶,助我甲兵。”
天王像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光芒。
“使刁斗不惊,太白无芒。”
一道金光涌向少年身上,渐渐融为一体。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再不看那神像,走到那被黄觉施过印记的门前,用手掌再次贴上木门。
当他运起功法,高大的元神——毗沙门天王,持戟托塔出现在他的身后,肋下再生出一对手臂。
那天王用新生出的手拔出腰间神刀——斩夜叉,一刀劈向木门。
随着一刀斩下,那印记碎裂。木门被少年轻轻推开,他跨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