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早饭了!”老姜将买来的包子放在桌上,随后就要去解秀才身后的绳子。
秀才却突然狂暴,嘴里虽然塞着脏布,却似乎奋力咒骂老姜,扭动身子,不让老姜接近。
老姜吃了一惊。
“有病?疯了?”将秀才嘴里的脏布扯出。
“我不吃!我饿死自己,也不吃你这恶人的一口东西。”
“呵,你昨日却吃得挺急的。”
“从今日起,我就是饿死,骨气也不能丢!”
“不吃就不吃,还有骨气了。”
老姜拿了包子走出房间,站到院子门口去吃。他没有想到,秀才昨夜已将绳索割断,此时只是假装被缚身后。
老姜故意将门大开,让秀才看见,纵使有过路的人听见里面有人声动静,也被老姜两句话打发走。
他要以此来绝了秀才呼救逃跑的心。
可今天来的却不是路人百姓,而是两名启阳宫的天官。
老姜看见两名天官经过,心中也有些惊讶,但依旧站在门口将包子大嚼特嚼。
“我们是宫里的人,你是此地的住户?”
老姜装作刚刚看见二人,上下打量一番。
“不错。”包子渣顺着话语喷出,直溅到天官脸上。
“你!”
“哎呦,对不住啊,粗人,您说什么,对,我住这儿。”
那天官以袖子在脸上由上往下一捋,擦掉包子渣,又十分厌恶地甩了甩袖子。
另一名天官说:
“我们想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四十多岁,邋里邋遢,一头乱发,身穿破烂黑衣?”
老姜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装作思考了一会儿。
“没,没看见。”
老姜说话的时候,天官还是往后躲了躲。
“哎?这宅子不是空了很多年了吗?”一名天官问。
“这院子我姐姐的,我从外地跑商过来,暂住在这儿,怎么?”
老姜岔开腿,用身子尽量挡住门口,不让门外和屋内的人看见彼此。
“没听说啊,这房子是哪家人的。”
“听说还闹过鬼呢,怎么突然住起人来了?”两名天官交谈起来。
老姜心觉不妙,大声说:
“你说那人啊!我好像还真见过!”
“你在哪儿见过?”
“就在那巷子口,好像昨天吧。”
老姜说着,举步就往巷子口走去,两名天官紧跟上,没来得及看一眼门都没关的宅子里,他俩只要向里随意瞧一眼,就能看见被绑架的秀才。
老姜领着两名天官来到巷子口,一指路边墙根。
“就这儿,黑衣服,破破烂烂的,我以为是个叫花子,头发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如我这个头发。”
说着还捋了捋自己的秀发。
被喷了一脸包子渣的天官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衣着富贵,却要跟叫花子比较。
“你可当真,他就坐在这儿?”
“是啊,有这么个人,我还丢给他两个铜钱,他好像很生气,将我的钱踢飞,站起来走了。故此我才记得这人。”
天官在本子上匆匆写着,说:
“这是重要线索。”
老姜说:
“怎么了这人,偷人家小孩儿了?”
天官说:
“不关你的事儿,啊,你提供的线索很好,再看见这人,记得向官府报告,有赏银的。”
“真的啊!太好了,我一定留意。”老姜笑着,又大咬了一口包子。
两名天官见此,急忙走远了。
老姜轻笑着,转头回巷子内,却正瞧见秀才从宅子里跑出来,东张西望,一转头,与老姜四目相对。
老姜把包子一甩,急奔向秀才。
秀才嗷的一声,转头向巷子另一头跑去,边跑边喊:
“杀人啦!杀人啦!”
许多天没怎么说话的他,嗓子又干又哑,声音也喊不大。
老姜跑动中侧眼就看见那高高的启阳宫,心想,此时用法力便能擒住,可如此就暴露了自己所在。但不用法力,那秀才跑出巷子,在街面上大声喧哗,惹来官兵,此处还是会暴露。
秀才踉踉跄跄,声音如鬼哭狼嚎,老姜迈开大步,就快追上,却见那秀才距离巷口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哼。”老姜怒起,从怀里掏出半截枪头,嗖地一声,掷向秀才后心。
“哎呀!”那秀才跌倒摔了个狗啃泥,却是脚一崴,并未中那飞来的枪头。
枪头自秀才上方飞去,飞出巷口,正扎在一男人脖颈,力量之大,带着那男人滚出两圈。
事出意料,街面上顿时尖叫四起,路人慌乱逃跑,“杀人了!”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那胆大好事的混混,探着头往巷子里看。
秀才趴在地上摔得头昏脑涨,抬头却听见街面四起“杀人了”的喊叫,心想,我已经死了?
忽的被老姜提起后衣襟,拖着往巷外走去,慌了神智,大声哭叫起来。
老姜提着秀才走到那被杀死的男人身边,将秀才扔下。
路人见此纷纷躲得远远的,再偷瞄看着这杀人凶手要做什么。
老姜自己也未料到如此结果,街面上死了人,住所已然暴露,此地不能再待了。
伏身拔出尸体上的枪头,男人刚死,血液顺着脖子上的洞,咕咚咕咚地流出,一旁的秀才吓得一动不动。
老姜转头看向秀才,那秀才的白衣服已让地上的血染红,身上也连滚带爬沾了灰尘,整个人灰头土脸,早不似他推敲诗句时的干净。
老姜说:
“本来是你死,但这人代替你死了。你以后当了官,要记住这一天,想想你们俩有什么区别。”
说罢将枪头放入怀中,转身走回巷内。
四下已哨声响起,官府的人正在赶来。
那秀才捡回一命,呆呆地看着老姜走回巷内,又转头看了看已死的男人,骤地爬起,正跪在地对那男人磕了三个头。
“壮士,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请恕我无礼。”
秀才伸手搜那男人身上的物件,想要知道这男人是谁,做何职业,只盼有一天能报答其家人。
那男人身上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只有几张纸,秀才和着血污读下,明白了此人是一名商队头子,来此处交货,货物已经交完,且已经过去两天。通常商队不会在一个城中停留太久,可这人还在城内,或许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秀才将那叠纸又塞回死人怀中,对那人合掌拜了拜。
“壮士,你行商之人,五湖四海皆豪行,不能为儿女情长牵绊,想必没有家眷,我不知如何报答,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托梦给我吧,呃。。。还请不要吓唬我,我胆子比较小。”
老姜回到宅子门口,将门扇一合,铁索往门上一缠,本想留下什么话给林克,但一想,若是官府看到,必然知道我有同党,反是害了他。
望向启阳宫片刻,狠狠吐了口痰在墙上。
“如今我也在你这城内,被逼得束手束脚,同一个凡夫别无二致。这就是你创下的新世界吗?设下一个大阵阻绝人的力量,提供给人安全,代价是交出自由。将天下读书人哄骗的傻傻的,皆来考你的科举,为得一官半职,好长久的待在你这座和平之城里,遇事只会叫喊杀人了。呵,黄帝,你不过设计了一个羊圈,颛顼是你的羊倌,世世代代做羊倌。和平之城,你就是我蚩尤的仇敌,一次不成,我就卷土重来,誓必要捣毁你这座恢弘的羊圈。”
随即向君临城城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