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想死么?”
“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么?”林克说。
“像一个懦夫一样,畏首畏尾,还以为自己已经看破红尘了么?”
林克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大殿里,他又回到了这议事厅。
林克回头,见那大胡子坐在一张石椅上,那石椅遍布火红花纹,隐隐起伏飘动,石椅靠背如置身凶猛火焰中,而那大胡子一脸惬意地安坐在椅子上。
林克揉了揉眼睛,其余的座位仍然空着,白色的石椅别无异样。他摸了摸地板,粗糙厚实,并不像是幻觉。
“这里是哪儿?你又是谁?”林克说。
“我是谁?你知道自己是谁么?”大胡子说。
“我是林克,羊村人,铁匠的儿子,我爹叫林强。”
“你知道个屁。”大胡子说着站起,随着他起身石椅又恢复了白色的原貌。
“你屁股不烫么?”林克说。
“现在是问屁股烫不烫的时间吗?!”大胡子以指照着林克胸口一捅。
林克只觉一股热流灌注全身,周身寒冷骤然消散。
“现在是问你,你为什么一心求死?”大胡子弯下身子故意狠狠地盯着林克。
“不想活了呗,就想死,不行么?”林克一脸无所谓地对上大胡子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就烦你这种态度,若是别一个凡人,我早一巴掌!”大胡子抬起一掌,袖袍飞舞,一股烈火竟将手掌包围。
林克看呆了,定定盯着大胡子的手,直看得大胡子放下手上,消除火焰,破不好意思地把手藏进袖袍里。
大胡子默念:他不是凡人,他不是凡人,他就是炎帝,态度好一点。你可以拍死凡人,可是不能拍他,这家伙记仇,指不定以后怎么折腾我呢。
大胡子一咳嗽,说:
“看够了没有?”
林克说:
“劳驾,用你那火焰掌拍死我。”
“什么火焰掌?!竟将我与那凡人门派的三流功夫比较!我这是元神灌注之处真火显形,怎么样?你想学么?若是你肯听我的,我就教你。”
大胡子抱着双臂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林克。
“要是以前,我倒想学,可是如今,我只想死得有意思一点,劳烦你用火焰掌拍死我,谢谢。”
林克正坐,做好了准备。
大胡子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气愤,按捺着暴躁的脾气,忽然计上心头,说:
“你这么一心求死,无非是为了那个凡人女子,不是么?”
提到黄素衣,林克沉默了,脸上也不再有那种戏谑的笑容。
大胡子见有效,继续说:
“如果我说,有可以复活那女子的方法呢?”
“果真?!”林克忙说。
大胡子抱着双臂仰着头,对林克爱答不理。
“果真有复活素衣的方法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照做,还请你复活她。”林克感到冰冷的心里噌地燃起一股火焰,轻生的念头被这一把火带来的温暖驱散。
“我说的是,有,不是我可以,你听仔细了。”
“那谁可以复活她?”
大胡子一指林克,说:
“你。”
林克一愣,双眼再度失神,颓然坐倒,又变回一副“无所谓,我想死”的表情。
大胡子气上心头,一把拉起林克,令其站好。
“你是炎帝!太阳神!众神因你复苏,一个凡人又怎么复活不了?!”
大胡子神色严峻,细长的眼睑向外飘出两道红色的火焰,林克愣愣盯着许久,说:
“你就是这么对待炎帝的?”
大胡子忙将林克放下,双掌交叠于胸前,单膝跪地施礼,说:
“臣不敢,您应该早日归来,却因一凡人女子断了生念,臣心中愤懑,才做此行为。”
林克见这样说有效果,便端起架子,说:
“你说,怎么样让素衣复活?”
大胡子低着头说:“当您觉醒的时候,您自然知道。”
“我怎么样才能觉醒?”林克问。
“众神皆知,千年前太阳神觉醒,是将自己杀死了三次。”
“啥?”林克懵了,“自杀?一次都够死了,怎么还能死三次?”
“这就是觉醒的奥秘,并非是自戮身体,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杀死三次,这比肉体的死亡更难。”
“我该怎么做?”
看林克这幅急切的面貌,大胡子反而不急了。
“您现在是相信我了么?”
林克说:
“我不相信你,我认为你很有可能是个骗子,火焰掌不过是江湖伎俩,可我听你说的神乎其神。。。”
“哼,信就是信,不信就不信。”大胡子忽的一挥袖子,大喝一声:
“烛龙!”
议事厅没有屋顶,星辰零落的天空中一条黑龙飞行而过,一瞬间遮蔽了日光。林克看得真,正是林克在携黄素衣私奔时幻觉中见到的那条黑龙,通身黑亮,两翼无边,一对红眼如地府的魔火。
黑龙在天空一飞而过,随后不知踪影。
大胡子说:
“江湖伎俩,能变出龙么?”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林克说。
“我要让你成为炎帝,我会把你逼到绝境,我也会保护着你一次次死而复生,如同太阳环绕着火焰,我们该是这大地上最炽热的能量,我,是火神祝融!”
林克骤然睁眼,已然天亮,篝火熄灭,众祭司盘仍坐在原地。
“火神。。。”林克长出一口气,抬头见黄觉已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睡得还好?”黄觉说。
“还好,托黄祭司的福。”
林克感到周身温暖,丝毫不像在低温中冻了一夜。
“居然没死。”林克与黄觉心中一同冒出这句话。
黄觉再不多言,起身离开收拾行李,众祭司时不时醒过来,起身离开篝火的余烬。
林克舒展双腿,自己坐了一夜,不像众祭司能直接起身行走,自己得要腿麻缓上好一阵,加之骑马无鞍,一天下来双腿酸痛,于是不停按揉大腿小腿。
“素衣当真可以复活吗?”林克心想。
凉风不如夜晚彻骨。
“哎呀,我不会相信那是真的了吧?”可周身暖和,似乎是因那大胡子一指捅到自己胸口就再无冷意。若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自己怎能没有冻死。
一时捋不清思绪,却听得黄觉喃喃地说:“邪祟横拦,所失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