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赤冲白了阿柒一眼,“怎么,想临死做个明白鬼吗?呵呵,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了的。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我的名字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阿柒醒来时,眼前赤冲并他四个姐姐正盯着自己看。方才虽乱,阿柒好歹也看出了,这阿冲一行五人绝不是游山玩水的姐弟那么简单。于是阿柒随口问了一句他姓名,不想惹出他这么多话来。
赤冲看着林外燃起的篝火,嗤笑道,“哎呦,怎么,不敢进来吗?呵呵……你们济泽堂可以啊,区区一个买办,这么好的轻功。这人倒是有意思,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只会轻功的人,看来毫无内力的话兀木窃烁也是不会起效的,有意思……”又眯眼细看,“怎么那个账房也追来了?呵呵,要么说读书人都是傻子呢,你来有什么用?喂,快叫你家少堂主来啊!不然你家新夫人可要毒发啦!”
阿柒也顺着看去,隐约能看到林木间有一点火光,想到老赵和何兄追来救自己了,多少有几分安心。此处像是林中,树木有高有矮,有疏有密。他们似乎在一个一片矮树篱围成的狭小角落,周围几棵树上插着赤冲的火把。这树篱虽不算茂密,却也枝桠交错,容不得人随意通行,只有一侧有一人宽豁口。赤冲席地而坐,四个女子都侍立一旁一言不发。阿柒觉得自己可能是靠着棵树,不知道是不是也中了什么毒,全身只有脑袋能动。方才阿冲一席话听起来莫名其妙,阿柒不知他都误会了什么,事已至此只好挨个如实澄清道,“老赵不是济泽堂的买办,何兄也不是济泽堂的账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也只是到济泽堂求医的病人而已,你都误会了。”
“哈!你现在在这跟我现编,你觉得来得及吗?”
“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赤冲忽然站起身,甩开折扇在半空中一舞,扫出一片红色的烟气,“让我们洒一点‘识谎之雾’,这样不说实话的人立刻就会立刻双目流血,你说好不好玩?哈哈……好啦!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怎样?敢不敢?”
烟雾落下,阿柒觉着有些迷了眼睛,好容易重新睁开,只见眼前赤冲那调皮的笑容和他在江边玩水时竟无二致。阿柒心下感慨了一番,只好将实话斟酌了,实说道,“我先前是光华门生,下山后去了永阳修习,刚到永阳碧恩寨不久便身染重疾,因此住进济泽堂在永阳碧恩的分堂。那时恰好芹兄……水少堂来分堂巡视,因我这病症疑难,加之永阳局势动荡,便带我回来继续调治。老赵和何兄也都是在永阳认识的朋友,顺路一起回来的。水少堂主带我同行,只因他一心治病救人,对旁的病患也是如此的,你误会他了。”
“真的?”赤冲侧目,“我不信。不是一起的为什么一起走?”
“我说了,是新交的朋友。”
“从永阳回来那么远的路都一起走?”
“永川并非日日能渡的,开河就那么几日,从永阳回来自然要同路。”
“哼……”赤冲似乎有点相信了,“你还没说你名字叫什么呢!”
阿柒只好说实话,“我一人离家,拜入光华派,再到永阳,至如今,用的名字是南小柒。在家时本姓南宫。”
赤冲一愣,“南宫?哪个南宫?那你家是,是……不会是海里那个南岛吧?”
“是星笼海南宫家。”
赤冲跳起来,“你也不是中原人?那你跟他们一起干什么?”
“我方才说了,是到济泽堂求医。”
“你真是病人?我不信。你看着哪里像重病?”
“治了三四个月,已大好了,但药仍不能停。芹兄如今三日便要给我调一次方子的。”
“那个小大夫只是给你治病?真不是要娶你回家作新夫人?”
“天大的误会。”
赤冲看了阿柒一回,大约是没看到她双目流血,便信了她的话,点了点头,重新坐下了。
“好。我们不像那些狡猾的中原人。我们向来是说话算话的,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家是赤练十九峰当中的金赤峰,我的名字是赤铎金赤-赤冲赞吉轩木,中原人懒得记我的名字,叫我虚贤公子,也叫我赤虚贤,啧,奇奇怪怪的……你还是叫我阿冲就好。”
阿柒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这就差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的话该怎么往下接。她甚至并没有听说过“虚贤公子”的名号,想起那刺眼睛的红雾,连一句“久仰”的谎话都不敢说。
“不过没关系,你是病人,他更要来救了。呵呵,你不是他的人,这样好,这样更好,更好……”
阿柒忽然想起,“你说你是,赤练峰?”
“是啊,所以你要当心我哦,呵呵!”
“那,那晨兴他们的毒……”
“当然是我下的啊!还能有谁?哈哈!怕了吗?哈哈……”
“……”阿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那个叫卓卓的女子蹲身扯了扯赤冲,又指了指林外的火光。赤冲扭头看见,“咦”了一声,起身又行了几步张望了一番,“他们动了?不对,那不是篝火吗?不该会动的……不对,不对,难道是我们动了?该死,我就知道!我原本还说钻林子好走,刚一进来就觉得蛇虫鼠蚁少得不寻常,果然这林子有古怪!他们中原人的花里胡哨最多了!”又向卓卓,“怎么办?这不行啊,还是去探一探路吧?”
卓卓一点头,又回到一旁站着了。却是敏敏出来拿起了一支火把,走出了那树篱间唯一的出口。敏敏的火把在林中若隐若现,最终彻底看不见了。
敏敏再也没有回来。